郁府南侧一条游廊旁便是翠竹苑,整个院子因为长满翠竹而得名,枝叶极茂,枝头如孔雀之尾,依依下垂,又有山石点缀,委实是好风景。奈何一年四季蚊虫甚多,且这翠竹苑也是郁府里最偏僻的所在,在大宅深处,一般人少有涉足。
此时已然是初秋,天气透着些许微凉,院子里的落叶乔木已经掺杂了些许黄。院子里凉风习习,几个丫鬟正在院里嗑瓜子闲聊,也没留半个人在房里伺候。
这翠竹苑的主子便是郁檀芮,是郁府老爷郁坤泽的庶女,身子孱弱,少出院门。要说她院子这番凄凉光景并不是没有缘由,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饶有兴味地将八卦事业进行到底。
一个充满哀怨的声音传来,是琴兰的声音:“我们真是命苦,被分配到这个不得宠的三姑娘这里,整日告病不出院门,住得也偏僻,各方面的待遇跟其他屋的,差的不是一般的大。每次我去太太那里领份例,都被那个蕙兰好一番羞辱。”
另一个丫鬟红儿急不可耐地说:“可不是嘛!我们真是运气不好,跟我一起进府的翠云分在霍姨娘家的四姑娘那里,虽然四姑娘年纪小闹腾了些,但是那院里的待遇可好着呢。”
“要说本来就不得宠,就应该多番走动打点关系,疏通疏通才是,咱们三姑娘倒好,整日没病装病,就是不愿迈出这院门,别的院子的,只怕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小姐了。”琴兰数落着。
其他丫鬟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着,照这架势,想是整个院子里里外外的丫鬟都罢工加入了聊天大战。
墨香的声音传来,她满脸神秘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哪那么容易疏通,其他屋的姑娘少爷都有娘亲撑腰,就咱们屋这位和她那傻哥哥早早就没了娘亲,就算娘亲在也无济于事。”
“为什么?听说三姑娘的娘亲陈姨娘是个大美人呢。”琴兰说。
“再美有什么用,出身卑贱得很。”墨香语气里带着些许嘲讽。
琴兰满脸疑惑,“不对呀,我可是听说陈姨娘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呢。”
“那是以前。陈家当初也是大户人家,只因一朝不慎,举家受牵连,陈府上上下下男眷卖身为奴,女眷卖身为婢,陈姨娘当初来的时候落魄着呢,被太太要去了做丫鬟。估计现在太太都后悔自己的决定,她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就爬上了老爷的床,她肚子也争气,紧接着就生了三姑娘和三少爷这对龙凤胎。”墨香说得头头是道,其他丫鬟都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充满崇拜。
墨香继续说:“陈姨娘去世的时候他们才五岁,老爷便把他们兄妹二人过继给了一直没有生育的邹姨娘,那邹姨娘待他们还算好,可是过了五年,邹姨娘也去世了。这府上的人都说,三小姐和三少爷克母,这不后来就没有再过继给其他姨娘了。”
“墨香姐姐,这些你怎么知道的?”一个弱弱的,奶声奶气的声音。
墨香面露得意之色,说:“山人自有妙计。”
话说这墨香,为人机灵,乖觉,甚至有些小聪明。她如何肯在这郁府上上下下最冷僻的翠竹苑待下去,她早就在谋出路。她卯足了劲巴结太太房里的掌事丫鬟锦心,只等合适的机会把她要过去。
其他丫鬟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是这样,难怪三姑娘和三少爷那么不受待见。”
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又传了来,她似乎是掉了眼泪,声音里带着哭腔,“三姑娘和三少爷真可怜。”
她这一哭,反倒招来了墨香等人的嘲笑,“你倒好心,替他们伤心起来了。我们还是替我们自己好好操操心吧。”
“可不是。”其他丫鬟附和着。她们的话让那个奶声奶气的丫鬟没了声响。
“墨香姐姐,你到这府里时间最长,你有什么法子叫太太把我们分到别的院吗?”红儿急切地问。
墨香自然是不会说掏心话,她只是说:“这哪里那么容易,先别说别的院的主子愿不愿意要,就算要了去,也要慢慢从最低等的丫鬟熬起,那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那总有个盼头,有个得势的主子走到府里腰杆也直一些。”另一个丫鬟的声音,其他丫鬟都纷纷出声音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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