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城西（二）

    此时的杜若在亲人面前才变成了一个真正柔弱的女子，纵然在那个家里步步为营，这里对她却是无害的。

    苏远峰不知不觉早已老泪纵横，杜若也哭得几近失声，死死的抱着苏远峰。

    苏远峰意识到自己身上太脏，推一推杜若却没推开，只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吴阿凤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坐在角落里的苏嘉禾心中五味杂陈，对亲人的思念折磨的不只是他们，还有姐姐。

    哭了很久，杜若才抬起眼睛，泪眼婆娑的问苏远峰，“爸，妈还好吗？我好想她，妈在哪儿？”

    这话一出口，吴阿凤的脸再也笑不出来了，“你妈？早就没了，被那边那位祖宗克死的！”

    杜若一惊，看向苏嘉禾的方向，苏嘉禾往角落里缩了缩，悲戚的脸上现出一阵慌乱。

    其实这件事苏嘉禾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在她十岁那年，苏远峰的妻子哭瞎了眼，一次跟嘉禾出门买菜等红绿灯，突然冲着马路对面大喊着嘉萱，挣脱了苏嘉禾的手冲了出去，被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撞飞了出去，整个人飞出了几米远才重重的跌在地上，血顿时淌了一地。

    当时的苏嘉禾傻在了那辆肇事的车辆前，直到听见耳边尖利的叫喊声才惊醒过来，等到飞奔过去时，只看到母亲安静的躺在血泊里，眼角润润的，头发被粘稠的血液糊在了一起，血泊还在不断向外蔓延……

    苏嘉禾跪在一片鲜红之中，白色的裙摆一点一点氤氲成了一片绽放的红。

    她在医院里昏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赶到殡仪馆时母亲已经被火化，失踪的两天里苏远峰没去找过她，甚至连母亲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

    杜若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爸，奶奶说的是真的吗？妈……没了？”

    苏远峰轻轻的点了点头，“已经走了八年了，出车祸没的……”

    他简单的向杜若描述了当年发生的事，杜若听完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是对她最亲近的人。

    吴阿凤赶紧把杜若扶上床坐着，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不忘表彰一番自己找到她多不容易。

    可当苏远峰寻问吴阿凤怎么知道杜若住处联系上她的时候，吴阿凤只说是巧合，偶然在街上发现杜若和当年丢的萱丫头长得像就跟了去，苏远峰若有所思但并没有追问下去。

    中午，苏远峰给杜若卤了满满的一锅鸡腿，杜若沉浸在悲喜交加的心情中无法自拔，吴阿凤一边安慰着苏嘉萱，一边给自己捡了一个最大的鸡腿放进碗里。

    苏嘉禾安静的一句话不说，只是连着夹了两只鸡腿给杜若。这时候杜若才回了点神，充满怜爱的看了眼苏嘉禾，这些年嘉禾背负着误解一定生活的很辛苦。

    不知怎的，第一眼看见这个妹妹就觉得让人心疼。大冬天衣服如此单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她能想象得到这些年苏嘉禾吃了多少的苦。

    单从昨天她看到的景象和吴阿凤的言语中就能明白这个妹妹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了，想来苏远峰和吴阿凤都把母亲的死怪在了她身上，可是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好在嘉禾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出落的如此美丽。

    嘉禾悄悄去看杜若，这个姐姐她在父母的念叨里听了十几年，她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父爱和母爱，因为他们把爱都给了这个从未谋面的姐姐。

    苏嘉禾对她有过无数次的幻想，尤其是在母亲过世后她比任何人都想念苏嘉萱，多少个夜晚苏嘉禾都梦见自己只身关被在童年的黑屋子里，有个女孩儿把门打开，站在逆光里，身上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奔过去死死的抱着她，那个人就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