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将宋焕秋带去了扶风山坳中那间小草屋,虽然早就知道宋焕秋不是什么会大彻大悟的人,也知道与他而言,所谓忏悔所谓告慰亡魂,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还是带他来了,在杀他告慰她凤仙山亡魂之前,她把他活着带来了,只因为她的师姐乔欣莞,一直在这等着他。
叶重琅在周围设下了禁制以防宋焕秋再度逃走,宋焕秋被松了绑,狐疑看了看小草屋,“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不觉得眼熟么?”凤起冰冷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我找了这里很长时间,想必你当初也找过?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忽然,宋焕秋似是想起了什么,再看向小草屋如活见了鬼一般,“你……怎么会在这?你藏在这的?”
“不是我,但那不重要,里面……有个等着你的人。”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宋焕秋突然吼道,“我如今落在你手里,要如何处置……你……她死了!”
凤起冷冷看着他,“可你不也找过她的魂魄么?我也找过,你还怕我找到,不过现如今……不用说这么多了,你是自己进去,还是我把你砍碎了扔进去?”
“我……”如此的选择,宋焕秋仍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小草屋,似是有种发自心底的畏惧,下意识摇了摇头,却也无奈的慢慢往小草屋门前挪步。
凤起就在后面静静看着他,看着他无比艰难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推门……
吱嘎一声细响,小草屋内略显昏暗也一如既往的宁静,乔欣莞仍旧那一身素净的白花蓝衣,微微低着头,一针一针缝着鞋底。她只是个守着执念的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临死前还在做的事,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人。
可就在这时,乔欣莞忽然一抬头,微微惊喜笑道:“夫君终于回来了。”
宋焕秋僵直站在门前,脸色惨白望着乔欣莞,他后退了半步几乎要逃,可脚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动不了。
“夫君?”乔欣莞见他没反应,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起身迎过来道:“夫君可是累了?先坐下歇着,我这就去煮茶,晚饭可有什么想吃……?”
“别碰我!”宋焕秋骇然喊道。
乔欣莞吓了一跳,缓缓收回伸出的手,担忧问道:“夫君今日在外不顺利么?或有了什么烦心事?”
宋焕秋艰难动了动唇,他仍旧难以置信,虽然看出来此刻的乔欣莞不过是个残灵,但是……是他杀了她,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而他没说话,乔欣莞却一笑,“夫君莫将那些琐事放在心上了,出门在外奔波不易,既然回到家来,自然要放下心中事才得休息,烦事明日再想,总不急一时嘛。”
说完,乔欣莞一转身就去了旁边小厨房。
宋焕秋愣愣站在门前,仿佛不由自主的就迈进去了,屋内乍看还熟悉,但已经仿佛是上一世的事。
这是他的家,或许是他有生之年,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是家的地方,在他穷困潦倒,飘泊不定的时候,这里……曾是他唯一能得安宁的地方。
他是个散修,别说没有显赫的家世,年幼时双亲故去,他连家人都没有。而就凭借偶有人指点他几句,再凭着自己悟性得以修炼,在寻常百姓眼中,他也是有道之士,与那些仙门弟子没什么两样,可是……在那些正式的仙门弟子们眼中,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没有正统的修炼方式,也早就错失了投身仙门世家的机会,他说是个散修,其实……只是个无以在世间立足只能四处飘泊的废物……
冷眼轻蔑,嫌恶无视,宋焕秋曾经看过太多了,或许唯一一个正眼把他当人看的……
宋焕秋在屋中立了许久,也没再见到乔欣莞出来,他仿佛恍恍惚惚挪了步,走到小厨房门前撩开帘子,却发现乔欣莞愣愣站在灶台前,望着灶台上放着的茶壶一动也不动。
而见他进来,乔欣莞显得慌张无措,又有点儿茫茫无知,她看了看灶台上的茶壶,惶惶道:“我好像……端不起它来……”
那必然是端不起来的,她只是个灵,之所以还能缝鞋,也只因那些东西都是由她的灵气幻化出来的,其他尚在屋中完好保留的东西,无非只是依存着她的灵气保持原样。
她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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