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都没力气与他争辩了,往床上一躺,就开始闭目休息。
外间,略嫌殷勤的赵砡表示多年不见亲侄儿了,实在想念得紧,要请他到自己院子里喝茶说话。
赵陌没有答应,反而挂上担心的表情,问他:“王妃的身体没事吧?她老人家怎的精神这样差?真的只是中暑么?还是早日请位好太医来诊断吧。若是重病,早些医治了,家里人也能安心。”
辽王继妃在里间听见,差点儿没被呛住。什么叫老人家?什么叫重病?!她不过就是中暑而已!只是素来体弱,又有些水土不服,方才虚了些,养两日就好了。赵陌这小兔崽子,竟敢咒她?!她生气地捶了捶胸口,依然觉得胸闷气不顺。
赵砡心里哪里还耐烦讨论母亲的病情?只道:“陌哥儿不必担心,母妃真的只是中暑,兴许还有些水土不服,过两日就好了。唉,咱们坐下来说话吧。”他大概也知道,不一定能把赵陌带回自己院子里去了,那就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他拉着赵陌坐了下来,上下打量后者几眼,便叹了口气,故作慈爱状:“你如今都长得这么大了,瞧着跟小时候比,可轻减了不少。虽说你如今已有郡王爵位在身,但身边没个长辈照顾,一个人支撑封地,个中苦楚,又有几个人知道呢?大哥他……对你实在是太过了!”
赵陌眨了眨眼,明白了。赵砡这是改走亲情路线,打算借赵硕做个踏脚石了。他不动声色,只看赵砡开始表演。
赵砡果然唉声叹气了几句,又说了些赵硕的坏话,把他昔年将嫡长子丢到大同温家,又纵容继室加害亲子,并且一直将嫡长子放逐在外,不肯接回家中照顾等种种旧事,都拿出来说了一遍,为赵陌打抱不平。若是不认识他的人看见他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不定真会以为,他是位二十四孝好叔叔,真的有那么关心侄儿呢。
赵陌平静地听着,可能因为太平静了,没有出现赵砡预想中的反应,后者有些莫名的不安:“陌哥儿,你……你难道不生气么?”
赵陌微微一笑:“父亲怎么待我,我都只能受着,万没有怨恨父亲的道理,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你——”赵砡简直要恨铁不成钢了。若不能激起赵陌对生父的怨恨,他要如何说服这个侄儿帮自己到皇帝面前说项,把世子换人做呢?他只能告诉自己,不可操之过急,毕竟他与赵陌多年未见,又一向没什么好交情,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把人说服了,他要耐心一点儿,一步步慢慢来才好,不能把人吓跑了。
这么想着,赵砡就把面上的怒意都抹了去,换上了一个自以为很亲切的微笑:“你这孩子,就是孝顺!你父亲竟然不知道你的好处,一个劲儿只知道偏宠那个婢生子,真是有眼无珠!你放心,你父亲不疼你,二叔疼你。以后你父亲若给你委屈受了,你只管来找二叔,二叔替你做主!”
赵陌都想笑出声来了,只觉得听了个大笑话。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客客气气地谢过了赵砡。
赵砡以为他真的听了自己的话,心里还挺满意的,估计下次见面时,就可以提一提废世子的事儿了。
赵陌这时候站起了身,赵砡还以为他是要告辞了,还笑着对他亲昵地说:“父王母妃那儿,你也不必再去辞了,回头我替你说了就是。咱们叔侄俩好不容易见面,你这就要走,二叔实在舍不得。来,二叔送你出府去。其实你干脆搬回来就好了么。听说你如今是住在新买的宅子里?那宅子还未经修缮?那样的地方如何住得?哪里有在自家王府里舒服?还是赶紧搬回来。咱们叔侄俩也好多在一处说说话。”
赵陌笑道:“新宅子样样都好,离皇宫也近些,侄儿要应召入宫时,比从王府过去要方便。况且还有父亲在呢。父亲并未搬回王府来住,若是我回来了……倒好象一家子都团团圆圆地,独丢下他一个人在外头似的,怕是会叫人说闲话的。”
赵砡嘴角抽搐了一下,干笑两声,撇了撇嘴,心道谁跟你是一家子?倒是没有再劝了,心里反而有几分羡慕嫉妒恨——瞧赵陌说进宫说得多么轻巧……
谁知赵陌接下来还有更让他尴尬的事儿呢。他起身,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告辞了,而是想要去见三叔,因为辽王夫妻回京,长辈们里头就只剩下三叔赵研未见了,赵陌拿礼数说事儿,似乎没什么好理由能拦得住他。
赵砡心里是百般不愿意让那个净会拖他后腿的弟弟见到赵陌,因此听了赵陌的话,他整张脸都僵住了,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仿佛连五官都有些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