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终于清静下来。
牛氏还在怪秦安:“当初不带她回京就好了,如今还要心慈手软。你这样也叫武将呢?!还好如今天下太平,用不着你去打仗。不然你对着敌军也这般心慈手软,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说不定还要连累了别人!”
她本来是想给小儿子一个下定决心与金环决裂的机会,也不用他做什么,只需要默认她这个母亲的处置方式就可以了,没想到他还是顾念了旧情,决定把金环送回大同去,还说什么日后有再见的机会。她巴不得金环从此消失无踪好么?早知道这贱人如今成了祸害,当初她路过大同的时候,处置完何氏,就该直接把金环撵了,又怎会让她有机会来祸害自己的小儿子?!
牛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秦安一眼,索性不理他,抱过秦含珠便安慰:“没事儿,好孩子别哭。咱们六丫头不是那贱人生的,不过是因为你亲娘死得早,你没人照看了,她主动抱过你说要养,你爹糊涂,以为她真是好人了,才叫你跟了她。如今她既然不好了,那就不要她,你爹和你大娘都会疼你的,有没有亲娘,什么要紧?你还有祖父祖母呢。”
秦含珠红着眼圈伏在牛氏怀里,小声地抽泣着:“那……我亲娘到底是谁呢?”
牛氏顿了一顿:“你亲娘原是你爹的一个妾,生了你哥哥和你,因为难产,很早就死了,那时候你还没满月呢,因此不记得。咱们家族谱上有她的名儿,将来带你回族里的时候,让你看一眼,你就知道了。如今嘛,你只认你爹和你大娘就是。你大娘对你也很好,跟亲娘也没什么两样了,是不是?你就把她当作亲娘一样地孝顺好了。”
秦含珠含泪点点头,窝在牛氏怀中,沉默不语。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只是从金环的一些日常言行以及卢嬷嬷的只字片语中,推断出金环并非自己的生母。她偶然听说过自己上头还有个哥哥,是庶出的,生母早死了,他被送去族中读书。她猜想自己与这个哥哥兴许是同母所出,但又不好向旁人打听。因为在那个家里,哥哥与哥哥的生母,似乎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而金环又时时刻刻以她的生母自居,绝不会乐意听到她谈论这种话题的。
金环在她还小的时候,会悄悄儿打她骂她,用一些不容易被人察觉的方式来折磨她,等她大了,可以向人告状时,方才停下来。然而秦含珠拿不准,自己若真的向嫡母告了状,凭父亲对金环的宠爱,后者是否会受罚?自己是否能保证不会受到金环的折磨?秦含珠不敢冒险,便只能保持了沉默,只在暗中观察周遭的情况,收集着关于自己生母的信息。
随着年岁越来越大,秦含珠渐渐察觉到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说,她家在大同的下人以及左邻右舍们,都有意无意透露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父亲秦安在金环之前并没有妾室,有惧内的名声,似乎是因为正室十分厉害善妒的缘故。那个正室名声极糟,据说是个坏女人,早早就被休掉了。这个坏女人是带着一个前夫所留的女儿,改嫁给秦安的。她被休掉之前,应该生了一个儿子。秦含珠怀疑,这才是她那个哥哥的身世真相。但如果这个女人那么厉害,不让父亲秦安身边有别的女人,直到她被休为止。没过多久,金环就成了秦安的妾,这当中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让秦安纳别的女人,然后十月怀胎生下她秦含珠,那她到底是谁生的呢?
秦含珠对此有一个猜测,但答案太过可怕了,她根本就不敢想!只是如今,来到了京城的永嘉侯府,面对着其他家人的反应,她终于确信了,自己十有八|九便是秦安被休掉的元配妻子所生的。从时间上来看,多半还是那女人被休之后,才生下了她。可见那女人犯下了多么严重的过错,怀着身孕都无法阻止秦安休妻,而家中上下也无人替她求一句情。
而在金环被逐之后,家里人应该没必要再瞒着她生母的身份了,却依然无人提起。若只是个寻常的短命的妾,为什么没人告诉她,那妾姓什么?是何出身?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模样?是几时被她父亲收的房?说她是生下哥哥秦谦的妾室所生,那就等于是告诉了她真正的身世。因为秦谦,事实上是秦安前妻何氏的儿子!
秦含珠闭了嘴,决定从此再不问这种问题了。她知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就足够了。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一个品行不端又自作聪明的养母,她不想再招来一个声名狼藉的生母。就让她与哥哥秦谦一样,做一个所谓短命的小妾的孩子吧。就象祖母牛氏所说的那样,有祖父祖母,有父亲与嫡母,还有哥哥姐姐,以及这荣华富贵的家世背景,她已经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金环的下场就这样决定了。秦柏事后听妻子说起事情经过,虽然对小儿子的手段有些不满,但见他哭得可怜,又似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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