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卢初亮向秦柏请教功课,后者一时半会儿注意不到自己的时候,偷偷从书房后门溜了出去。他假装是去后头正院给牛氏请安,其实是早就打听过了秦含真的动向,知道她这会子正在指挥下人收拾客院的房舍,便悄悄儿往她那边去了。
秦含真刚刚带着人重新摆放好了几间客房的家具,又特别布置过吴少英的屋子,一回头见到赵陌就站在身后,吓了一跳,笑问:“你几时过来的?怎么不叫我?”
丰儿回头见到赵陌,差点儿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非常有眼色地对秦含真道:“姑娘,秋风凉,你们进屋说话吧。那边屋子的玻璃窗户才糊了新窗纱呢,你们去瞧瞧够不够亮堂。”糊了新窗纱,外头的人就瞧不见屋里的情形了,又是布置完了的房间,也省得丫头婆子们进去打搅。想必这光天白日,人来人往的,肃宁郡王也不会胡闹吧?
秦含真含笑嗔了她一眼,不过还是接受了她的建议,把赵陌带进了吴少英的房间。
赵陌进屋后,扫视了周围一圈:“这是给吴表叔布置的屋子吧?果然格外用心。但愿祖父的几位学生不会因此吃醋才好,不患寡而患不均,我瞧其他的屋子都没这间讲究,都快要赶上安表叔的屋子了吧?”
秦含真笑道:“他们不会吃醋的。我祖父收的学生,品行都靠得住。况且这也谈不上什么均不均的。吴表舅拜师比他们早,差不多算是跟小王侍中同期,算是王、于、胡三位叔父的前辈。况且他又不是应试举子,而是早已考中了进士又出了仕的官员,同样是三位叔父的官场前辈。于情于理,他们都要敬着吴表舅的,断不会生出妒忌之心,说不定还会欢喜能与吴表舅住在一个院子里,要抓紧机会多向吴表舅请教学问呢。”
赵陌笑了。秦柏教学生,确实是十分重视学生的心性,哪怕是对于本来心性不佳的年轻人,也会小心加以引导,使其向善。
他当初遭受亲人背叛,四面楚歌之时,心性也曾变得有些偏激,心中充满了怨恨与愤怒。正是秦柏开解他,宽慰他,才让他渐渐想开,不再执着于一些没有意义的仇怨了。他虽然不曾正式拜秦柏为师,但秦柏对他的用心,从来不比对任何一个门生差。
说起来,他与即将搬进这座府第的几位举人,似乎也算是同门呢,只是辈份上可能有点儿问题。
赵陌又笑了笑,问秦含真:“冯舅爷会住在什么地方呢?也在这里么?”
冯玉庭的住处,牛氏是交给小冯氏去安排的。小冯氏把他安排到了西路那边的一处空置的小院,与吴少英、王复林等人不在一处。倒不是小冯氏要给弟弟特殊待遇,而是冯玉庭入住后,她这个做姐姐的肯定少不得每日来探望。若是冯玉庭与其他举子住在一起,小冯氏就不好跑到住了那么多外男的院子里去了。另外安排一个小院,也是方便她照顾弟弟的饮食起居。
当然,冯玉庭是决定了不参加明年春闱的,上京只是为了能静心读书。他与其他举人情况本来就不同,小冯氏不安排他跟其他人住在一起,也是考虑到弟弟的心情呢。
对此赵陌不予置评,只说了句“用心良苦”,就把话题一转,抱怨起这些天秦含真对他的冷落了。
秦含真微微红了脸,小声告诉他:“这些天,我是忙了些。等我父亲的院子,还有吴表舅与几位叔父的院子都安排好了,我应该可以空下来的。到时候,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是给你的惊喜,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赵陌双眼一亮,忙问:“是什么东西?”
秦含真抿嘴笑着摇头:“我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不过你可以自己猜,猜到了就问我。”
赵陌便开始猜,猜了衣服、鞋袜、佩饰、点心……林林总总,却一直没猜对过。秦含真笑道:“你只管继续猜好了。”心里却想,她明明最擅长的是绘画,怎的赵陌连这个答案都没猜到呢?
其实赵陌不是猜不到,只是很享受两人间的这种小情趣罢了。一口就说出答案,有什么意思?没瞧他们俩如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正开心么?
赵陌就这么开开心心地与秦含真聊了半日,才带着愉快的心情返回后街对门的新郡王府去了。只是他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小王氏手下的心腹丫头霜儿,不知为何,竟奉了她的命令前来求见赵陌,说是家中出了大事,要请他这个嫡长子回去做个见证。
赵陌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见证?他能做什么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