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着了,叫你祖父祖母察觉,岂不是让老人心里难过?你觉得他如今过得很好,却忘了在京城比不得在大同。他在大同,无人压制,边军人事简单,立功机会也多,他只要得了上锋青眼,想往上升是很容易的事。但在京城,僧多粥少,你祖父又不会帮他,他那个性子,立功不易,只能靠熬资历慢慢升上去,论前程,还不如在大同呢。他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爹却比他要强些,好歹是能独当一面的,又曾在御前当过差,无论留京还是外放,都很容易升职。更何况,爹还是世子呢。”
秦平对弟弟并不是没有怨言,但父亲为了他,已经刻意打压了弟弟的前程,宁可忍受骨肉分离之苦,也要将秦安压在大同,数年不得进京。秦平感念父亲的心意,绝不会在父母面前再露出半点对弟弟的不满。他对秦安已经不可能象从前那般真心亲近了,但他也知道,他表现得越是大度,父亲便越会偏向他。秦安看似美满,其实前程已经被束缚住了。做哥哥的,没必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含真恍然大悟,心里便有数了。虽然还是觉得秦安那般幸福,挺碍人眼,但能让他幸福的小冯氏、秦含珠与庄哥儿,都是无辜的,她再怨叔叔,也不至于想要无辜的人跟着倒霉。于是她便道:“我不会表现出怨恨来,更不会让祖父祖母察觉。只是爹呀,你也早点儿找到自己的幸福吧。你过得越好,我心里越高兴,对叔叔的怨恨,自然就越少了。”
这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秦平哑然失笑,忍不住拍了拍女儿的头:“人小鬼大!”
秦含真道:“我不小了!我是很严肃地跟你谈论这个话题的。你也不必太过烦恼,先前祖母以为黄家看中的是你,就托了闵家老夫人与蔡家的云阳侯夫人帮吴表舅物色一个合适的妻子人选。现在既然黄家看中了吴表舅,闵家蔡家那边也不能落了空,你就顶上好了。反正这两家都是咱们的亲戚,又是高门大户,就算是旁支的女儿,听起来也够体面的。咱们在这两家都有人,不怕你娶回来的媳妇会仗着娘家的势作妖。回头我去跟三伯娘与卢表姐说一说,要是他们两家看好了什么人选,在跟祖母说之前,先给爹和我递个信儿好了,我们可以提前调查一下,挑选到合适的人,再跟祖母说。如果祖母还惦记先前你说的人家,大不了我去撒撒娇,说我更喜欢知根知底人家出来的后母好了。”
秦平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正在想要如何回应女儿的建议,就感觉到秦含真轻推了他一把:“瞧,表舅过来了,肯定是祖母叫他去商量婚事的事儿呢!”他抬头一看,果然望见吴少英在一个婆子的引领下,正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父女俩对视一眼,秦平低声嘱咐:“别让你表舅知道我撒的谎。”秦含真点头:“那是当然!”然后一同上前去,把吴少英给截了下来。
吴少英的表情十分严肃,脸色也说不上好,也不知是不是事先得了信儿。秦含真暗暗叫糟,忙挥手把引路的婆子打发了,就把吴少英拉到一边,问:“表舅你这是怎么了?祖母找你是有喜事儿呢,你怎么这个模样?”
吴少英肃然对秦平道:“师兄,黄家这门亲事原该是你的才对。定是那日黄姑娘听到了你的话,误会了,心里生了气,才会一时冲动,让长辈向师母提出了与我结亲的话。齐大非偶,我与她如何能成婚?趁着如今消息还未传开,得赶紧说服黄姑娘改主意才行!我去向师母说清楚真相,请师母出面,拨乱反正,才是正道!”说着就转身要进正院。
秦平脸色都变了,抓住他的肩膀:“你疯了?!黄家已经提了亲,提的就是你!你这时候拒了,今后怎么办?!我早说过无数次,不想与黄家联姻!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当耳旁风呢?!”
秦含真及时插言:“表舅,你别犯糊涂,这事儿说是没传开,但其实已经有外人知道了!今天黄家三老夫人是跟闵家女眷一块儿过来的!”
吴少英一怔:“什么?!”他脚下顿住了。
秦含真是故意含糊了闵家女眷其实是黄家长女的事实,只道:“肯定啦,黄家要来提亲,总不可能自家兼做媒人吧?所以请了闵家人来。闵家是我们秦家姻亲嘛,闵老太太跟我祖母又是好朋友,是最好的大媒人选。而黄家人既然请了闵家人,闵家人肯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家人口那么多,人多嘴杂。如果将来传出消息,说你拒了婚事,不管黄姑姑跟我爹能不能成,黄姑姑的脸也早被你踩到脚底下去了!外头的人可不会知道那么多内情,只会觉得黄姑姑婚事不顺,年纪大了,连你这个老光棍儿都嫌弃她了,她将来还怎么出去见人?!表舅,你可别害了人家!”
吴少英立时收回了迈出去的腿,整个人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