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是谁呢?我总觉得那宫人话里有话……兴许是我多心了吧,可太后娘娘近日正对娘娘有所不满,她老人家会不会觉得……魏氏和楚家都是仗着娘娘……方才胆敢跟蔡家人对着干的呢?可是我们与蔡家人对着干,并不真是为了魏氏的几句话,我们只是看不得云阳侯府对娘娘的怠慢罢了!”
楚正方夫人先前在太子妃面前进谗言时,就是用的这个借口。她认为,云阳侯胆敢对楚家媳妇的娘家下狠手,革了魏氏哥哥的职,贬了魏氏父亲的官,还把人远调西南,都是因为没把楚家放在眼里的缘故。可是楚家有个楚正方,楚正方背后是太子妃娘娘,云阳侯根本没有半丝顾忌,也没让夫人进宫向太子妃打声招呼,明摆着就没把太子妃当一回事。他家为什么胆敢这般怠慢太子妃?不就是因为太子妃无子,而东宫又进了新人,很可能会诞下皇孙的缘故么……
若换了是从前,这种话未必能糊弄得住太子妃。然而如今她正是钻牛角尖的时候,又有些精神不振,难免就会犯糊涂,听表弟妹如此这般分析一通,忽然觉得有些道理。
太后这段时间正对她有所不满,又怎会为了楚家的事特地来安抚她一声,让她别多心呢?太后近来可不象对她有这般慈爱,所以定是别有用意,宫人转达的那番话,多半是在敲打她吧?
太子妃的脸色顿时白了,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半晌才道:“我自问从未做错过什么,为何太后娘娘与朝臣都要这般待我?只因为我无子么?!”
楚正方夫人红着眼圈哽咽道:“娘娘莫难过了。这种事……岂是人力所能改变的?只要娘娘一直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无论东宫哪位嫔御生出了皇孙,都要唤娘娘一声母亲,即使不会将您视作亲母般孝顺,也不敢对您有半丝无礼的……”
太子妃苦笑:“表面功夫谁不会做?私底下是什么心肠,谁能知道呢?不是亲生的,终究养不熟。他们自有生母,又怎会不为生母着想?而他们的生母,只会把我视作碍脚石吧?我一个无子的正妻,谁又会把我放在眼里?”
楚正方夫人犹豫了一下,小心探问:“娘娘,上回我给您出的主意……您还是不愿意试试么?”
“什么主意?去母留子么?”太子妃摇了摇头,“那不是什么好法子,反倒会留下祸根,不必再提了。”
“那……从楚家择选孤女,送入东宫固宠呢?”楚正方夫人凑近了太子妃,把声音压低了些,“娘娘放心,既是我们夫妻挑选的人,那必定再老实乖巧不过。况且她父母双亡,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们夫妻,与楚家众人都不亲近。大爷与我,自然不可能帮着她给娘娘添堵。她人又老实,再无外援,想要生事也生不起来。您若愿意,将她生下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断绝她的后路,也是无妨的。若您怜惜她,不忍伤她性命,那就赐她一个不高不低的位份,保她一世平安富贵,也就是了。她原无父无母,即使在外头给她说亲,也攀不上什么好人家,能进宫侍奉太子殿下,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大爷与我冷眼看了她两年,对她的性情了若指掌,若不是十分有把握,也不敢给娘娘出这个主意……”
太子妃此前曾经拒绝过楚正方夫人的这个提议,但今日后者再提起,太子妃却沉默了。她正在犹豫。倘若不想坐以待毙,她就必须想出解决办法来。
她已年近四十,身体又不好,试了好些年,甚至曾一度独宠,都不曾有怀孕迹象,只怕是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了。她倒想从宗室中正经过继一个呢,可太子殿下看中的赵陌自个儿不乐意,她喜欢的蜀王世孙出身又不佳,其他宗室子弟,还不等她去了解,就被太子殿下否定了,如今更是直接纳了新人进后院,过继之事也不必再提起。再这样下去,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生下太子的子嗣了。
倘若真的有一个出身性情都不错的女子,别无外援,只能仰她鼻息,为她固宠,给她借腹,生下太子殿下的子嗣,然后交由她从小抚养,甚至从一开始就在皇室玉牒上改变了出身,由嫔御之子改为正妃之子,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真正的生母是谁,那么……与她亲生的又有什么不同?就算孩子将来长大了知道真相,他的生母也没有能力背叛她。她待其宽仁些,不令孩子心中生怨,也就是了。
太子妃有些动摇了。
而楚正方夫人小心翼翼地偷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变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嘴角微微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