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拿过往的事说话,推说谁人应该为王爷出京负责,已是于事无补。王妃尽可以在这里责骂我等,可形势不等人。辽王世子已经将蜀王府牵扯进去,为了保住王爷、世子与小公子,也只能委屈王妃了。只要王爷无恙,小公子年纪小,又得太后宠爱,只需要说一句少不更事,就可以躲过罪名。今后即使没能落个王爵,总还不至于做个光头宗室,一辈子富贵荣华,还是能保住的。至于其他,就不能再肖想了。至不济,王爷在蜀地,总还是一方霸主,不至于落得圈禁的结局。”
蜀王妃又开始发起抖来,两只眼睛愤恨地瞪着孙先生,那眼神却是虚的,并没有它表现出来的那么有底气。
嬷嬷实在不忍见自小奶大的女孩儿落得这般结局,也埋怨孙先生太过咄咄逼人,忍不住问:“一定要王妃承认是对太子下手么?即使可以推说是妇人无知,但王爷、世子与小公子又怎能洗脱干净身上的嫌疑?事情毕竟还未传开,外人也不知道太子在金陵,只拿辽王世孙说事。不如……不如就说是王妃记恨辽王世子,因此拿他儿子出气。只要不是太子,一个宗室晚辈,又不曾有个好歹的,王妃顶多就是受几句训斥,圈禁数月,应该能逃过去吧?刺杀太子是谋逆大罪,刺杀晚辈却不是。这也是为了王爷、世子与小公子的清名着想!”
孙先生叹了口气:“嬷嬷忠心,我是明白的。但这件事却不是能轻易推搪过去的。外人不知太子在金陵,皇上却知道。即使对外宣称王妃是要对辽王世孙下手,实际上皇上该怎么判,还是要怎么判,不会真的对王妃从轻发落,顶多就是暗中赐下白绫罢了。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局。”
嬷嬷不由无力地歪了歪身子,手扶住身后的高几,才勉强站住了。她与蜀王妃都还以为事情尚有回转的余地,因此在孙先生到来之前,还相当镇定,没想到,原来祸事早已临头,她们却还在做梦呢。
早知如此,当初王妃决定要派人南下的时候,她就该劝阻的。
不,不,是当初李延朝的信被送入蜀王府的时候,她就该提前拆信看过内容,然后将信直接烧了,不让王妃知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才对!王妃若不生妄念,就不会闯下这等大祸了。
孙先生见蜀王妃主仆都已经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了,也不打算继续逼迫,免得事后蜀王与两位小王子知道后,怪罪下来。他轻声道:“王妃若怕受苦,可以先写一份请罪表。王府中有收藏的前朝宫中禁药,一会儿学生就命人送来。王妃悄无声息地病逝,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太后看在小公子毫不知情,又承受丧母之痛的份上,会护住他的。只是涂夫人处,还请王妃劝说一番,让她也该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他抬眼看向满面诧异望向自己的蜀王妃,张口下了最后的判决书:“王妃与夫人如此病逝,皇家也不会多事给您算什么罪名了。您依旧还是辽王妃,世子地位不变,小公子的清名也能得保,外人更不会笑话蜀王府。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么?”
孙先生悄然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蜀王妃与嬷嬷二人。她们惶然对视一眼,都说不出话来。
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她们怎么就……转眼间成了牺牲品?难道真的除了死,她们没有别的办法能护住蜀王府了么?!
她们也不知在那里发了多久的呆,久到孙先生的人已经送来了一只小瓷瓶,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她们依然一人呆坐,一人呆立,迟迟没有做出决定来。
蜀王妃瞧着面前小几面上那只洁白的小瓷瓶,就恨不能将它远远地丢出去,却又实在伸不出手。送药的人说:“这药见效极快的,半点感觉没有,就过去了,一点儿苦都不会受,死后容貌亦会与生前无异,且能护持尸身百年不腐。”
蜀王妃真的很想冷笑。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好药,她竟然……还会有用这等好药的时候!
这时,蜀王幼子赵砚一无所知地面带笑容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个人:“母妃,您快看看这是谁?您再想不到的!”
蜀王妃看着小儿子天真的面孔,心中悲哀,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但在看到他身后的人时,笑容就僵住了。
嬷嬷惊诧地替她说出了她想说的话:“怎会是你?你不是随王爷回蜀地去了么?怎么会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