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元气大伤,再叫新任上元县令一番挤兑,心情郁结,病情更是加重几分。如今他再听了特使几句话,便喷出一大口血来,转眼间已是翻了白眼,气绝身亡,倒是省了特使特地带来的几样好工具。
特使确认了他已死后,便挥挥手,带着随行人员干脆利落地走了。只剩下不知情的师爷和几个仆人,根本不知道自家东主都惹了什么祸,更不知道自己命大逃过了一劫。还有仆人糊里糊涂地哭着喊着自家少主人被人害死了,要去知府衙门告状,那师爷却有几分眼色,从特使随行的人里有巡抚衙门的官差猜出,自家东主可能是做错了什么事,才落得这样的结果。他拦下了想要闹事的下人,好话狠话说了一大通,总算把人唬住了。一众人等战战兢兢地,草草收殓了李延朝的遗体,便护着灵柩,踏上了返京的道路。至于京城里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他们眼下还一无所知。
至于师爷,早已知会了自己的书僮,要在上京路上寻空溜走了。
这些都是后话,秦柏与黄晋成见事情已告一段落,便也放心去办别的事了。
秦柏是终于有时间可以陪妻子牛氏往稍远一点的地方去游玩,黄晋成则开始研究要如何将顶头上司指挥使拉下马来。不过,他还没忘记黄家那边,派了人去打听,得知黄家近期确实打算要上京,左邻右舍都听说了,而且路费还是秦克用出的,竟是去码头包了一艘船,专送他们一家,而不是搭乘寻常的运河客船,花钱大方的程度叫人吃惊。
黄晋成心里觉得古怪,怀疑这里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缘故。考虑过后,他就把从前曾经在后院里侍候过黄忆秋的一个婆子叫来,如此这般吩咐一通,就让她带上两个人,出门去打探。
那婆子事先打听过,得知黄忆秋要随母亲出门上香,便特地在她们要去的寺庙里等着。待到黄忆秋只带着一个丫头独处时,她就撞了过去,扮作偶遇的模样,惊呼:“这不是秋姐儿么?自过年时您搬回家去,我们老姐妹几个就再也没见过您了。姐儿一向可好?瞧着好象瘦了呀,精神也有些憔悴,姐儿一定受苦了!”说着她就低头拭了拭泪,哽咽着说:“大人气性也太大了,姑太太与他过不去,又与姐儿有什么相干?怎能将气撒到姐儿身上呢?那时姐儿的新衣裳都做了好几套,说好了要在去同知大人家的春宴时穿的,结果姐儿走了,衣裳也没人理会了。”
黄忆秋猛一见这婆子,还有些吃惊,但想起她从前侍候自己殷勤,如今又是偶遇,神色也缓和下来,笑道:“原来是妈妈,怎的这般巧?你也来上香么?”
婆子抽泣着点点头:“张姐姐身上有些个不爽利。姐儿也知道,我们是几十年的老姐妹了,怎能放心得下?便来庙里拜一拜菩萨,盼着菩萨能保佑她快点好起来。”
“张妈妈病了?”黄忆秋记起了另一个严厉些的婆子,并不是很关心,“那可怎么好?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吧。”心不在焉的一句话过去,她又露出笑容来,“先前为我做的那些衣裳首饰还在么?叔叔没送人?那……能不能给我送来呢?都是给我量身订做的,别人又不能使,白放在那里可惜了……叔叔如今可气消了?”
婆子听了,心下一冷,面上却半点异色不露,笑道:“哪儿有那么大的气?只是面上还下不来。大人私下跟我们抱怨,说是吃力不讨好,今后还是不能再做好人了。其实,就是姑太太那事儿,他心里还留了根刺。这也是难怪的,我们大人一心为了姐儿着想,竟落下了埋怨,换了谁不生气呢?姑太太至今连句对不住都没跟我们大人说呢,叫大人如何下得来台?他若是一点都不计较,由得姑太太踩在自己头上,岂不是白做了那么大的官?”
黄忆秋叹了口气:“姑姑确实是太过了些,她就是误会了,却又拉不下脸来赔不是。叔叔别跟她一般见识。”又继续问起衣裳首饰的事。听她的口风,似乎这些东西可以派上大用场。如果能“还”到她手中,她能省下好大一笔钱呢。
婆子一边与她周旋,一边套话,只说自己是下人做不得主,但又给黄忆秋一种错觉,仿佛那些衣裳首饰,只要求一求黄晋成,她就能拿到手了。如此这般,倒也叫这婆子套到了不少话。
可惜没过多久,黄大奶奶就解完签过来了,得知那婆子是黄晋成家的,顿时脸色大变,也不顾黄忆秋说什么,直接拉了女儿就走人。
婆子将经过详细回报给黄晋成。黄晋成听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只觉得事情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