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秦伯复希望能让母亲清楚地认识到,如今他们二房自身难保。得罪了太子,又丢了官,为了日后能东山再起,他们需要韬光养晦几年。在此其间,他们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薛家那种只会拖累却没办法提供助力的亲戚,还是趁早疏远些的好。
薛氏闻言勃然大怒。
尽管薛氏也有看不起自己娘家的时候,但她不容许儿子说这样的话,更不容许他真的选择跟薛家划清界限。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娘家护着她,在秦老侯爷与秦皇后出事的时候,冒着风险将她捞出去,她未必能保住性命,保住孩子,也不可能在秦家获罪后,仍旧能在薛家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不象叶氏太夫人与两位姨娘那样,在老家清贫度日。而在秦家平反后,也是娘家极力将她迅速送回京城侯府,助她在秦松回京前稳固了地位,她才能安然无恙地带着儿子,重新成为了秦家人。可以说,没有薛家,就没有她和儿子今天的荣华富贵,儿子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儿子如果忘了薛家的恩情,只记得他们的拖累,那就是忘本了!
母子俩根本没法沟通,就这样大吵了一架。薛氏觉得儿子忘本,秦伯复却觉得母亲昏了头,薛家再亲,难道还能比他这个亲生儿子重要?他在婚事上已经被薛家连累过一次,没道理连仕途也要断绝在薛家手中。他头一回强硬起来,甚至说出了他的存在才是薛家富贵的根本,如果真的惹恼了他,他就真的不管薛家了,到时候薛氏还不是得靠他这个儿子?难不成薛家还能给她养老送终么?
薛氏再次大怒,吵着闹着要回娘家,甚至把儿媳妇小薛氏与大孙女儿秦锦仪都叫上了。秦锦仪腿伤未愈,正疼着呢,被她硬拉到前院,听说要回薛家,就一脸的不情不愿。小薛氏根本不知道他们母子在吵什么,只是依照惯例去劝说薛氏消气,不要跟秦伯复争吵了,却被薛氏当成她同样忘了本,要背弃娘家的证明。薛氏本来就为大孙女儿不肯配合的态度而着恼,如今气上加气,才会骂了小薛氏一顿,硬拉着秦锦仪就要出门上车,谁知道会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动弹不得。
秦伯复对于母亲的情况,是又气又急。气的是她跟自己生那么大的气,都摔伤了,还逼着他去帮薛家,急的是薛氏的伤很麻烦,大夫说她一定要安心静养,否则将来很可能会留下后患,说不定过上几年,她就不能走路了。那到底是他亲生母亲,他怎会不担心?
不过担心归担心,他还没失去理智,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松口,不能心软。他们母子得罪的可是太子殿下,他虽然年近四十了,但身体健康,未来还能活好久的,如果从此做一辈子闲人,岂不是太惨了?他这一回必须要好好表现,让自己的名声变好一点,将来才能让太子相信他是真的改过了,可以委以重任。
秦伯复打发人来给秦幼珍送信,与她说明原委,就是希望她能尽快回一趟娘家。探病只是原因之一,借口而已,因为以薛氏的为人,只怕在伤时看见秦幼珍,只会更生气,绝不会感到愉悦的。她已经是外嫁女了,又有四品诰命在身,身份原比薛氏还要高些,薛氏也不可能罚她长跪什么的,顶多就是咒骂一顿。所以,探病只是秦伯复要见妹妹的一个借口,他需要跟妹妹妹夫商量一下后续事宜,希望能用一个更体面的方式离开目前的官位,而不是顶着个考评中下的帽子。
比如说,他可以主动上书告假,表示要回家照顾有伤在身的母亲什么的,既能得个孝子的好名声,将来要起复时,直接销假就可以了。之所以叫上妹夫卢普,是因为他觉得,官面上的事,估计卢普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帮助,甚至可以借助卢普,让长房出面帮他打点吏部……
秦锦春从头听到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万万没想到竟然事情的真相会是这般。她的想法跟父亲有些不大一样,脑中涌出来的念头是:如果让外人知道,父亲秦伯复跟祖母薛氏起了口角,致使薛氏摔伤,会不会被人按一个不孝忤逆的罪名?到时候还提什么日后起复?只怕冠带闲住一辈子都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秦幼珍将情况从头到尾说完,喝了口茶,才问许氏:“伯母,您说我该怎么办?哥哥想得太简单了,薛家只怕不会甘心的。太太受了伤,薛家定会来人探望,万一拿这个做把柄,威胁哥哥帮他们度过难关,哥哥答应又不是,不答应又不是,该如何是好呢?这等家务事,外人谁能说得清楚?万一太太一时糊涂,也跟薛家一个鼻孔出气,哥哥就真的麻烦了。他眼下虽然还想不到这些,但迟早要面对的。我做妹妹的,总要替他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