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婢女。出岫侧首再看聂沛潇,恰好见他脸色一沉,出言喝斥:“谁让你来的?”他只这一个表情,一句话,出岫立刻明白眼前女子的身份。她必然是聂沛潇从京州带来的……侍妾。此时此刻,那侍妾只一心一意看着聂沛潇,并未在意出岫,切切回道:“我瞧雨越下越大,您肩上的旧伤遇到这种天气最易复发,便过来给您送件披风。”“出去!”聂沛潇蹙眉命道,脸色越发难看。他忍不住看了出岫一眼,见对方面无表情,更觉烦躁,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若是出岫此刻有一丁点儿不悦,他定然高兴坏了;可若是这事惹得出岫不悦,他又会烦恼。聂沛潇越想越觉得矛盾,忍不住将一腔怒火尽数怪罪到侍妾头上。他一个眼刀撂过去,侍妾心中一凛,情知来的不是时候,作势便要告退。
“殿下既然有伤在身,合该注意身子。”此时出岫忽然幽幽开口,替那侍妾解围。“一点旧疾,不碍事。”聂沛潇想解释,却无从开口。
那侍妾一直站在门外,这才听声看向出岫,只一眼便赞叹不已:“您……真美。”出岫恍若未闻,朝着聂沛潇淡淡一笑:“旧疾更该好生休养。那妾身还是不叨扰您了,就此告辞。”说着她已再次起身,打算朝外走。方才出岫还松口愿意多留片刻,如今却又改变了主意……聂沛潇情知再次弄巧成拙,也不敢再出言挽留,便顺手从侍妾手里取过披风,道:“外头雨大天凉,夫人带上这披风吧。”
聂沛潇此言一出,出岫看到那侍妾面上划过黯然之色。她这才将目光缓缓落在披风之上,紫金绣线,蟠龙云纹,厚薄适中,料子一看就是极好的,款式一看便是男人所用。出岫又怎会接受?不禁莞尔回绝:“不必,您自己留着用吧。”
聂沛潇经过几场生死战役,从前深入姜地领军作战时,曾被擅毒的姜族人偷袭,右后肩被毒物蜇了一下,生生剜掉一块肉才保住整条手臂。可每到雨雪天气,这肩伤便会复发。从前他都能忍得住,但此刻这旧疾仿佛比以往剧烈数倍,扯得他四肢百骸都是疼痛,直直钻入心底。
聂沛潇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就是下贱了,至少今日这种情况,让出岫撞见他的侍妾,他解释不清楚。也许出岫并不在意,但他始终没法故作轻松来逃避这份尴尬。思及此处,聂沛潇也没再勉强,沉声对那侍妾道:“去给夫人寻件披风,再找把伞来。”
侍妾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出岫无奈地道:“其实殿下不必费这工夫。”“离信侯府在城北,外头雨又大……夫人执意要走,也得让我安心才行。”聂沛潇回道。
出岫抿唇而笑,答非所问:“妾身不赞成灵肉分离,还请您珍惜眼前人。”聂沛潇无措地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任何话来,两人就此并肩站在门外,彼此都沉默着。片刻,侍妾携了一件披风和一把纸伞匆匆赶来,道:“夫人,这披风我没穿过的。”
出岫知道,倘若自己今日不收下这披风和伞,聂沛潇定然会迁怒于这侍妾,于是她只得接过这两样物件,笑道:“有劳。”
话音刚落,聂沛潇的侍卫冯飞匆匆撑伞过来,怀中抱着一个油纸包,胳膊里夹着一把伞,隐隐还能瞧见伞上桃红色的点缀花纹,应是女子所用。
冯飞走到廊下,连忙行礼道:“殿下、夫人,方才云府管家差人送来披风和雨伞,又遣了一辆大马车过来,说是候命接夫人回府。”
这等天气,自然是大马车更为平稳安全,云忠不愧是云府老管家,的确想得细致周到。这下子,出岫总算没那么尴尬了,她将手中的两样东西重新递还给那侍妾,再笑:“累你白跑一趟了。”
言罢,出岫很自然地从冯飞手中接过油纸包,又道:“烦请将妾身的侍卫唤进来。”
冯飞领命撑伞而去,将外头的竹影叫了进来。竹影立刻会意,接过出岫手中的油纸包,将包裹着的披风取出来。出岫顺势披上,撑起一把油纸伞盈盈告辞:“外头雨大,殿下留步。”
烟雾渺茫,潇潇雨落,伊人撑着桃花红油伞款款而去,宛如一朵霜菊傲然雨中。更无情几番风过,雨水溅在聂沛潇面上,也淋湿了他一番心事,让七情六欲乱了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