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有苍云标志的大旗迎着风猎猎飞舞,她的心早已经不复当初那般激荡震动,她的心中没有国家,只有自己的仇恨,她感觉不到身为苍云人的与有荣焉。
古舒玄一到,门口守卫的士兵就恭敬上前牵马,“将军,太子爷让属下齐康在此接应。”
古舒玄把马缰绳递给他,然后回头一看凝眸的夕蓝,不禁好笑,“没见过这阵仗?”
军营里士兵们嘶吼声震天,兵器相碰撞的声音也响成一片,古舒玄以为夕蓝怯了。
夕蓝左手握着剑,右手把食盒从马上取下来给那齐康,淡然笑道,“太子爷对叔叔可真是尊敬,竟然派了个小兵来接您,可见您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了。”
夕蓝叹息地摇着头,迈着步子就进了军营。
古舒玄轻哼一声,“挑拨?这对我可没用!”跟着也进去了。
训练场上,士兵们穿着铠甲,挥汗如雨,可没有一个不是咬紧牙关拼命训练。
夕蓝伸长脖子一看,站在士兵们正前方的那个,身穿亮黑铠甲,手持亮银宝剑,清冷不失贵气的那个,正是太子炎。
夕蓝唇角翘起,难得见到太子炎这么正经,还,还挺不错嘛……
一个晃神,古舒玄就把夕蓝拉到一个帐篷后面。
夕蓝差点踉跄摔倒,没好气道,“叔叔你要在这儿就谋杀我吗?”
古舒玄双臂环胸,打量着夕蓝。
夕蓝皱眉,“你这是什么眼神?有什么鬼主意?”
古舒玄失笑,“谁的鬼主意能有你多?”
古舒玄眸光里闪现戏谑光彩,“要不,来一个惊艳的亮相,好显示一下咱们古家人的威风?”
夕蓝眼睛瞟向别处,凉凉说道,“身为将军的叔叔失踪十六年又莫名其妙地出现,有叔叔一个人现眼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古舒玄白了夕蓝一眼,还是拉着她偷偷耳语了几句,然后别有深意地笑着,“就看你行不行!”
夕蓝嗤笑,“激将法对英姝姑姑那样的傻女子有用,对我……”她目光游离到太子炎身上,忽而轻笑,“不过,玩一把就玩一把。”
“全体听令,原地休息!坐!”
太子炎举起银剑,高声发号施令。
士兵们整齐划一,收枪收剑,连坐下的声音都一样齐刷刷地,大家的屁股一沾地,便都抬起落满灰尘的袖子擦汗。
太子炎仍然站在正中,严肃地看着士兵们。
人群中突然发出几声低呼,然后几乎全部的士兵都抬头望去,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惊喜。
太子炎皱眉,抬头一望,是两个飞舞在空中的身影。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手中揪扯着一根绸带,绸带的另一端系在空中舞剑的那黄衣女子的纤腰上,女子脸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黄纱。
那女子飞转飘动,左手持朱红剑鞘,右手持剑翩翩起舞,一身轻薄的黄色衣裙在风中柔柔摆动,好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
就算离得有点远,太子炎还是认得出,那个男的是不靠谱的古舒玄,可那女的……不像是和古舒玄痴缠的英姝啊!
夕蓝的眼睛可是毒得很呢,她在高空就看得清太子炎的眼睛里写满了疑问,竟然没认出她来?夕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脑子一转,突然生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夕蓝轻轻撮唇,吹了一曲幽幽的调子,她用一手拿住剑鞘和剑,另一手在空中做拨琴弦状,唇边勾起得意的笑容。
古舒玄在另一头哈哈大笑,“你看那帮蠢货,还以为你是天女下凡呢,你是不是也太兴奋了,都开始哼小调了……”说到此处古舒玄突然顿住,“不对,你……”
为时已晚,从夕蓝的袖子中跳出十条小蛇,从高空中扑腾着飞下去。
士兵们有眼尖的,先醒悟过来大叫,“他们有暗器,快躲开!”
士兵们乱作一团,太子炎皱眉,“不许动!”
一声怒吼,士兵们只好呆在原地。
太子炎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从天而降的小蛇向自己扑来,他心中不屑,正要拔剑,却觉得那些小蛇格外眼熟,这不是云英姝的吗?
难道真的是云英姝?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还会跳舞?
太子炎收起剑,急忙躲开小蛇。
那天上的两个人也飘然而至,落在太子炎面前。
士兵们都像是如临大敌,后撤一步拔剑相对,而太子炎低头望着蛇,还没看清来人就嚷嚷,“英姝姑姑,你跳舞就跳舞,往我身上扔蛇干什么?”
“太子爷眼力真好,原来我在您的眼里已经人老珠黄了,可太子爷偏偏喜欢我这样的,啧啧,喜好独特!”
夕蓝讽刺地评价,脸已经拉长。
古舒玄嘴角抽搐,人老珠黄……英姝听到了还不把这丫头暴揍一顿……
太子炎听着这娇媚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他猛然抬头,看见夕蓝已经摘下面纱,冷冷地看着他。
“古夕蓝?”太子炎有些不知所措。
古舒玄不是以往那样的开玩笑,只是点点头,“嗯,不错,你不是带了糕点给阿炎吗?你们去吧,我去山里散散步。”
看着古舒玄的背影,夕蓝莫名觉得他有些孤独落寞,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不是说带了糕点吗?快走吧。”太子炎像个小孩一样。
夕蓝笑着瞅了他一眼,“是啊,丫头们做得太多,我吃不了的话,就会扔掉了。”
太子炎知道她是开玩笑,便向士兵们大掌一挥,“散了吧。”
士兵们欢呼着回了各自的军营,太子炎带着夕蓝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没看出来太子殿下的住处这么朴实无华。”夕蓝找了一处软和的地方随意坐下,打量着太子炎住的这个军营。
四四方方,一张书桌,一把圈椅,一张木桌,一个硬邦邦的床榻,墙上挂了几幅干巴巴的字画。
太子炎还是很恪守礼仪,给夕蓝倒了茶水端去,随即坐在床榻边,扯了扯紧紧裹在身上的盔甲,不在意地说道,“这又不是成亲用的洞房,要那么好的干什么?”
太子炎眯眼,逼近夕蓝,一脸坏笑,“如果是本宫和你的洞房,我一定好好布置,纯金大床,是不是心动了?”
太子炎的嘴唇一张一合,清新的气息喷薄在夕蓝脸上,让夕蓝觉得脸发烫,可仍旧从容笑对,“我身份卑贱,所以要找一个尊贵的夫君,王侯将相也只是屈居他人之下。”
“哦?这么说你想嫁给圣上?”太子炎眸光闪动,这个女人喜欢圣上那个糟老头?
夕蓝的眼皮柔柔垂下又抬起,妩媚至极,她轻启唇畔,“就像穷人想变成富人,丑八怪想成为花仙子一样,我也想要高高在上,等太子殿下雄踞一方时,我再考虑考虑吧。
”
夕蓝轻轻推开太子炎,毫不在意地喝起茶来,“军营里的茶果然下等。”
太子炎的眉头微微蹙起,唇边却是漾起微微的笑意。
想要做人上人的古夕蓝……
回到家中之时,古夕雪已经被放出来,好端端地坐在正厅等着用晚膳。
夕蓝很是不悦,淡淡皱眉,慢慢走向正厅,一边低声问冬儿,“怎么回事?”
冬儿微微低头,凑近她,“夫人说,大小姐脸上的伤实在严重,不得不出来就医,老夫人心软,这就放出来了。”
夕蓝的唇轻轻张开,缓缓吐了一口气,老夫人毕竟还是心疼古夕雪的。
远远看去,古夕雪的脸上覆上了一层白纱,脸上那块十字交叉的伤口被包了起来,她仍然是那样楚楚动人,孝顺地为老夫人夹菜。
夕蓝唇畔抿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古夕雪,果然不出我所料,看了大夫,又有什么用呢?
古舒玄看着夕蓝笑,觉得甚是诡异,他低声道,“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夕蓝淡淡瞥了他一眼,“等会儿见到英姝姑姑,我还要向她转达太子殿下的思慕呢,叔叔可不要翻脸。”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厅。
“玄儿,夕蓝,你们回来了,快吃饭。”老夫人高兴地招呼着。
古威亦向古舒玄笑着招手,“二弟去了军营,是不是忆起从前当将军的威武了?”
古舒玄笑着摆摆手,“哪会?我就是带夕蓝见识见识,好让她发愤图强,好好学武。”随即挨着古威坐下。
荷姨娘冷冷淡淡,高傲地扬起下巴看她。
古夕雪正坐在周茗箬的身边,她冲夕蓝温柔地说道,“夕蓝回来了,累不累,快坐下吧。”
夕蓝含笑的目光在古夕雪的面纱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坐在了古夕雪身边,她慢悠悠地开口,“我只是去看热闹,大姐这几天,才辛苦……”
见古夕雪看向自己时,眼中的温柔慢慢冰冷,夕蓝越发柔和,“大姐,脸上的伤,还没有消下去吗?”
古夕雪只顾着冷冰冰地盯着她,老夫人的脸色微变,荷姨娘适时接过话来,“姨娘已经请了大夫给你大姐敷了珍贵的草药,等伤疤好了,她还会是黎城最明艳动人的贵族千金……”荷姨娘含笑望向老夫人,“老夫人,您说是吗?”
老夫人凝视着古夕雪和夕蓝,微微笑道,“夕雪,夕蓝,快吃饭吧。”
周茗箬略有尴尬,干笑了一声,拿起了筷子。
夕蓝拿起筷子,余光瞧着众人。
云英姝就坐在古舒玄身边,心思根本不在饭菜上,光顾着盯着古舒玄了。
夕蓝想到太子炎把自己认成英姝的事,便低头一笑,吃了口饭。
随即又注意到了一件事,蒋墨溪和褚轩哥儿没来,这大家心知肚明,可夕蓝就故意发问。
“咦,蒋姨娘和弟弟怎么没来吃饭?”夕蓝疑道,目光却是落在古夕雪身上。
古夕雪分明看到了夕蓝眼底那一抹讽刺的笑意,她顿住筷子,有些畏惧地望了望老夫人。
古威却道,“轩哥儿的伤还没好,他们就在墨溪院里用膳,不必奔波了。”
“哦。”夕蓝点点头,“那大姐也应该多多休息,回头我让冬儿给你做些糕点送去,毕竟,是我误伤了大姐……”
说着夕蓝还略带伤感,万分愧疚的样子。
古舒玄一直忍着笑看着夕蓝,这让云英姝生闷气,心中大骂夕蓝惺惺作态!
古夕雪给夕蓝夹了些菜,强强笑道,“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上次是我的过失,与你无关的,别放在心上,我们还是最亲的姐妹。”
夕蓝似笑非笑,“是啊,大姐宽宏大量,夕蓝就放心了。”
老夫人竟有些热泪盈眶,“好,好,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夕蓝乖巧点头,心头却是冰墙高筑。
好好的,她何尝不想好好的?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谁又能甘心成为刀下魂?
更何况,像她这样一个重生的人,前世的种种,不可能是假的,今生的一切,她要用那些人的鲜血来祭!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暖暖的阳光洒在院落的每一个角落,夕蓝恍惚间有种错觉,这个人世其实是美好的。
可低头看向那若有若无的影子,心里的阴暗一面又显现出来。
是,低头就能看得见黑暗,她永远是活在地上的人,一生都要和暗影为伴……
夕蓝深深呼吸吐纳,颇有一种集天地之精华的气势。
要想走得更长久一些,光靠头脑是远远不够的,一个强健的体魄才是奋斗的本钱。
夕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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