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黎注意到了她怀中的孩子,瞧那酣睡的模样,和画儿一样是个美人,可隐约中带着些熟悉的影子,让司雪黎不由厌恶了些许,那是古知槿的模样,这个小女孩才是古知槿的妹妹,结合了古家的优良血统和画儿的美好样貌。
“几岁了?”司雪黎问道。
“两岁。”画儿没有抬头,很是恭敬谦卑。
司雪黎走到她跟前,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小脸,便缩回手来,不去看她,再看,她恐怕会掐上去,她淡淡道,“叫什么名字?”
“古知栀,栀子花的栀。”
司雪黎一怔,随即淡笑,怪不得她是个外人,她们姐弟几个,都是知,而她偏偏叫夕蓝,看似这些字都是树木花草的意思,可其实不相同吧。
“知栀,好名字……”司雪黎看向画儿,“你为什么还在这儿?没有和露儿一起?”
说到此处,宿炎也缓缓转过头来,盯着司雪黎。
画儿难得抬起头来,直视司雪黎,恬雅微笑,“我的依靠是夫君,夫君逝去,我的依靠是古家,我的未来是知栀,怎么可以随便离开呢?四小姐,你走了这么许久,不也回来了,回到圣上身边来了?”
画儿的声音有股令人沉静下来的力量,让司雪黎的心颤了颤,画儿真的喜欢上古威那个老头子了?竟然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死后坚守贞洁,让她不顾宿炎这个真正的主子的吩咐?真的可以这样吗?
古老夫人也显得苍老,拉着司雪黎的手,“夕蓝,你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吧,为什么不回家来?虽然你父亲被奸人陷害,你叔叔又失踪,但你还有祖母啊,祖母再怎么样,都会保护你的……”
老夫人说了很多,司雪黎没有听进去多少,大多是在说这些年是怎么回事,明里暗里说当今圣上不秉公办事,让古威蒙冤受屈,这些话在司雪黎听来,很是心烦,又想到古纯嘱咐她一定要来看看老夫人,她这才耐着性子听老夫人说话。
司雪黎说了不多的话,大多都是在问。
“墨溪姨娘,你们打算以后怎么办?就一直住在这里吗?你们可还年轻啊……”
蒋墨溪搂着古轩歌儿,“我也别无所求了,轩歌儿陪在我身边,我这一辈子就有了指望,也不求其他。”
司雪黎点点头,蒋墨溪这样想,也是合理,她的思想传统,很爱古威,现在愿意带着他的孩子守着他的母亲,她也能想通。
“画儿,你呢?”司雪黎转向画儿。
画儿淡淡一笑,“四小姐何必问呢?就算没有知栀,我的选择也始终如一。”
司雪黎不由自主道,“为什么呢……”
画儿颔首,“这世间愁苦太多,我不求那么多真真实实的真相,曾经的美好足以让我一生喜乐,我又何必执着找出那些让我难过的真相呢?”
那真真实实的真相,就是古威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美貌的侍妾,而不是唯一的爱人,可画儿惯是知足,做一个知足的人,念着古威曾经对她的好,这样还不够吗?
曾经做头牌名妓,曾经做宿炎的手下,从没有人对她好过,古威,这个足以做她父亲的人,真真实实给过她温暖,她相信了,就这么简单。
司雪黎起身,“祖母,姨娘,我会给你们留下一笔钱财,足够买一套宅子,让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们还有什么需求吗?”
古老夫人哑然,“夕蓝,你要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司雪黎微微一笑。
古老夫人没有纠结,面露遗憾地看向古夕若,“你二姐她,曾经任性妄为,变成现在这样也是罪有应得,可这些年看她这样,我心里也不忍,她毕竟还是个没有婚嫁的女子,一生就这么毁了……可我们也找不到什么名医给她治病,祖母真想用自己的命去换你二姐的幸福啊……”说着她的泪水又溢出来。
司雪黎望向古夕若,那一根让她痴傻的银针应该还在吧,饶是名医,也无法透过皮肤看到这根致命的针……这几年,古夕若也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古家子嗣凋零,对不起她的古知槿已经死了,救古夕若一次,就算,就算她谨遵楣风爷爷的训诫吧。
“祖母,这两年我在外学过一点粗浅的医术,兴许我可以治好她,你肯让我试一试吗?”司雪黎道。
古老夫人眼中乍现一抹惊喜,“真的吗?”
司雪黎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不过,她可能没办法记得从前的事儿了。”
古老夫人老泪纵横,“能像常人一般就好啊……从前那些不堪的记忆,忘了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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