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集团的主席之后,给马路送去了一卡车的菜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马路闲着无事就在新安城夜市上摆摊卖刀,庄毅偶尔兴致来了就陪他一起蹲在档口卖刀。
马路笑,说,难为你还记得啊。
庄毅也笑,不说话。
他当然记得了。别人对他的好,别人对他的坏,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记得,所以,遭遇了叔叔庄绅的追杀之后,他流落他方,在父亲旧日老友吴伯伯的帮助下,继承了父亲留在瑞士银行的巨额财产,韬光养晦,多年之后,卷土重来,向他的叔叔庄绅索取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庄毅当时还聘请了业内有名的律师纪戎歌和他的律师团,决定如果其他方式无果,只能靠法律来解决时,他就用这支法律界最精英的团队,为自己打这场官司。
虽然,他并不想诉诸法律,庄毅不想走到那一步,让往事曝光在世人眼前。他已然不是那个只知报复的少年了,他不想自己和家族被媒体添油加醋,说成是“中国版哈姆雷特”——多年前哥哥遭遇弟弟黑手,多年后侄儿东山再起终雪耻!那只会让他和他的家族,永远成为世人的谈资和笑柄。
所幸的是,在吴伯光的多方努力下,他买通了庄绅身边的一个亲信,亲信倒戈,带来庄绅财务亏空以及挪用董事会基金等致命证据。最后,庄毅拿着这一沓证据,在庄绅的暴怒和心惊下,微笑着收回了自己该有的一切。旭日集团从此一分为二——庄毅的盛世,庄绅的上康。
举办交接仪式那天,媒体前,叔侄两人抱头痛哭,热泪涟涟,就差将鼻涕相互涂抹到彼此昂贵的西装上了。
庄绅说,自己真开心啊,终于找到了失踪多年的侄儿,这下无愧于哥哥的在天之灵了!并声称自己膝下无子,侄儿就是儿子,将来庄毅就是自己的继承人。
其实,他心里恨不得将庄毅生剥了。
庄毅也抱着庄绅痛哭,说,叔叔是他在这人世间唯一的亲人了,自己一定要赡养他百年,为他养老送终。
其实,他好想立刻将庄绅送去西天。
纪戎歌在一边看着,嘴角一扯,轻笑。他知道,庄毅和庄绅的这场战役才刚刚拉开,好戏都在后头。
庄毅终于演完了戏,走过来,看了看纪戎歌,说,怎么样?老同学,你是不是觉得我当初就该继续做演员?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留法期间,他们兄弟会排演过话剧《哈姆雷特》,当时庄毅扮演的就是复仇王子,如今竟然成谶。
纪戎歌看了看他,没作声。
谁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演戏?就好比他自己,对曾经深爱的女子,要假装早已忘记。只是,多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她嫁给白楚了吧?过得好吗?幸福吗?那么遥远的事情,恍如眼前,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庄毅不知道纪戎歌为什么突然发呆,用胳膊碰了碰他,说,你今天就走?
纪戎歌回过神,笑道,嗯,我没有留下的必要。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看来暂时不需要我插手。
庄毅就说,留下多玩几天吧。
纪戎歌摇摇头,说,有新case要接手,忙。
庄毅说,哪个土鳖啊,居然请得动你?
纪戎歌笑了笑,没作声。他要是告诉庄毅是个离婚案,庄毅还不疯了!不过有些人婚姻的结合与分离,和商业的合并与拆分没太多区别,都数目惊人。而这个要离婚的人有些特别——众人眼中的单身贵族、钻石王老五江寒。就连纪戎歌也吃了一惊,这家伙,什么时候竟有了一个叫艾天涯的妻子呢?
那天,庄毅送走了纪戎歌一行,就告别了叔叔庄绅。两人在闪光灯前再次紧紧拥抱,其实内心里互骂了对方一万遍。
就这样,表面上,这叔侄二人把手言欢;私下里,庄毅却没打算给对方活路,因为庄绅也不会给自己活路。
那时的顺子刚刚跟了庄毅,他自愿替庄毅了结这桩恩怨,前提条件是庄毅一定要让他身患重病的妹妹得到治疗。
不过,顺子的那次行动并没有成功。本来他已经将庄绅砍成了重伤,就在他准备给予对方最后一击的情况下,那把砍刀的刀刃飞了,而且是在他抡起砍刀的时候飞的,正好飞在他自己的背上,他被自己狠狠砍伤了。
疼痛刺骨袭来,但为了完成使命,顺子倔强地将刀刃生生拔出,摇摇晃晃地冲着庄绅再次举起了这带血的砍刀。谁料此时,一个眉目如画的陌生男子冲了上来,推开了顺子,救下了哀号不止的庄绅。
顺子那天脸上蒙着丝袜,所以,庄绅没看清他的真实面貌。更重要的是,庄绅的眼睛受伤失明,就是见到了顺子,他也无法辨认。
救下庄绅的男子姓孟,后来,他被庄绅认作了干儿子,经过精心培养,被庄绅推上了上康集团的主席之位。那人是个奇才,终成了庄毅的心头大患。所以,他紧锣密鼓派人四处打探这个姓孟的身世来历,于是,这才有了许暖这颗棋子的出现。
顺子最后是被庄毅派去阻止他的手下给救了回来。
庄毅看了看顺子的伤势,长长叹了口气,说,为我舍命的人,是我兄弟。
就这样,庄毅留下了顺子。
顺子虽然擅自行动,庄毅却依然为他妹妹进行了治疗。所以,顺子对庄毅充满感激。在他看来,庄毅对他有着不杀之恩,并且,即便自己差点惹祸,他依然肯救治自己的妹妹……尽管最终,顺子的妹妹还是死去了。
可是,经历了这一场,顺子变成了庄毅的心腹,死心塌地。
庄毅后来亲自探望了庄绅,很惋惜地看着他失明的双目说道,叔叔,咱俩果然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当初被人追杀过,现在叔叔也被人追杀,真是……唉,你说,到底是谁这么臭不要脸?
庄绅气得血脉逆转,差点儿吐血而亡。他怀疑庄毅,但又没有证据,只能在苦心栽培的干儿子成长起来之前,暂避锋芒,不去探究。
庄毅那天也注意到了庄绅身边的男子,眉眼摇曳着花儿一样的气质,肤色白皙,眼神透明,温柔得如同徐徐暖风,不似自己这般冷漠凌厉。
赵赵看到顺子和马路走过来,连忙起身让座。她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是她清楚,这两个人都是庄毅的心腹,既然庄毅将他俩喊齐,必然是有要事要商量。
这是庄毅最喜欢赵赵的地方,她足够善解人意。
因为马小袖,马路对遭遇坎坷、身世堪怜的女子一直充满怜悯,所以他很同情许暖,不很忍心看到庄毅去利用许暖。
所以,他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可以用其他方式对付姓孟的,何苦为难她?
庄毅说,比起杀死猎物,我更喜欢享受这种筹划猎杀的过程。
马路摇头。
其实,庄毅只说了一半,更重要的是,四年前,宁辞镜被杀,他已被推上风口浪尖,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再将自己送到是非点上去了。更何况自从庄绅遇袭,身边的保镖就堆得跟天罗地网似的,包括他宝贝干儿子的身边。想对付他,恐怕只会惹祸上身。
庄毅看着马路,突然说,你不是看上她了吧?
马路点点头,很无所谓地说,我看上她了,你送我吗?
顺子直接傻掉了。
庄毅也愣了,马路不是顺子,总对自己恭恭敬敬,他要么不说话,要么怎么想就怎么说。
马路看庄毅不说话,问他,如果她完成使命了,你打算怎样处理她?
庄毅看着马路,意味深长地说,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