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喜给小赖子换了一身鸭蛋青色的小裤子小袄,奶妈子给他缝了两只小白袜子,也被她套上了他的小脚丫。把孩子打扮好了,她自己也洗漱收拾了一番。然后娘儿俩一起粉墨登场,出现在了陈文德面前。
对着陈文德抿嘴一笑,茉喜娇声嫩气地开了口,“有工夫没有?和你商量个事!”
陈文德连着走了三天,今日是刚回来。四仰八叉地坐在一把大太师椅上,他翻着眼睛打量了茉喜,感觉她声不是好声、笑不是好笑,有了点要兴妖作怪的意思,“什么事?说吧!”
茉喜走到陈文德身边,腾出一只手捏起了小赖子的小手,俯身在陈文德脸上打了一下,“来,让咱儿子摸摸你的老脸!”
陈文德向后躲了一下,没躲开,于是对着茉喜瞪了眼睛,“去你娘的,他算我哪门子儿子?”
茉喜不羞不恼,笑嘻嘻地说话:“真,认你当爹还委屈你啦?你瞧瞧,多好的一个孩子,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将来肯定是个漂亮小伙子,脑子也一定聪明。”
陈文德没看出这孩子长得像茉喜——他根本就懒得看这孩子。眨巴着眼睛扭头仰视了茉喜,他倒要看看这小娘们儿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茉喜劈头盖脸地在他脑袋上胡噜了一把,然后亲亲热热地笑道:“哎,这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自己做了主张要把他送走,你不管我舍不舍得呀?”
陈文德反问道:“我需要管吗?”
茉喜用食指指尖一戳他的额头,保持着一脸浓浓的笑,“坏人!你个大老爷们儿,好意思这么欺负人啊?”说完这话,她直起腰,一屁股拱开陈文德的肩膀,挤着坐到了太师椅的扶手上。暖融融地往陈文德身边一靠,体温烘着她一身的香气,幽幽地熏人欲醉。
“一个孩子,也不用你疼也不用你管,你给他口饭吃就是了。当年你连小武都能养,如今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反倒容不下啦?”说到这里,她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搂了陈文德的脖子,“傻子,我是实心实意地要跟你好,所以有什么话我不藏掖,明明白白地来和你打商量。我是什么人品,你心里有数,你这回让我如了意,我往后能亏待你吗?”
陈文德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冷着脸转向前方,背对着茉喜发了话,“少跟我扯淡,一边儿待着去!”
茉喜立刻推了他一把,“老陈,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
陈文德哼地笑了一声,“小姑娘,想跟我耍心眼,你还得再多吃十年干饭。你要吃要穿要首饰,没问题,要什么我给什么;可是想让我给万嘉桂养儿子,告诉你,没门儿!”
然后他回头看向了茉喜,“往后我在家,不许你把这崽子往我眼前送,再敢跟我耍花招,当心我把这崽子扯腿摔死。至于你,你孩子也生了,月子也坐了,看你这一身肉,想必现在体格也不错。胖了好,胖了扛揍,揍一顿我也不心疼。”
此言一出,茉喜没说什么,小赖子却是唧唧地哭了起来。茉喜当即用力一颠他,同时语气不善地呵斥道:“你哭什么?我还没怕,你先怕了?他会揍我,我不会揍他?谁敢对着姑奶奶练拳脚,姑奶奶就把谁挠成大花脸!”
话音落下,小赖子惶恐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哽咽一声,当真不哭了。
而陈文德不为所动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了嘴上,又含糊不清地从嘴角挤出了一个字,“火。”
茉喜犹豫了一下,末了还是弯腰从他裤兜里掏出打火机,起身走到他面前,噘着嘴给他点燃了香烟。陈文德顺势抬手在她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喷云吐雾地说道:“茉喜,听话。”
茉喜盯着他的脸,做了一番仔细的观察。陈文德的面孔很脏,没有情绪的蛛丝马迹,不给她乘虚而入的机会。
于是她一时间哑然,知道自己在这第一回合是失败了,不过棋逢对手,倒也是一场有意思的较量。
两天之后,茉喜再次逮住了陈文德。这一回她换了招数,开始对着陈文德垂泪。她装可怜是有一手的,不言不语地往床边一坐,她微微垂头,睫毛一扇便是一滴大泪珠子。手指上面缠了手帕,她轻轻拭泪,偶尔抽泣一声,捏着嗓子抽泣,声音轻细,甚是动听。
陈文德这回干脆是不闻不问,她坐在床边哀哀哭泣,他坐在桌边吃酒酿圆子,一碗酒酿圆子里加了三个鸡蛋,他连吃带喝,吃出了一屋子的甜蜜酒香。于是茉喜一边哭,一边偷着咽唾沫,还忍不住打了个饥饿的嗝。
“我真是错看了你!”她委委屈屈地泣诉,“早知道你是这样无情的人,我就不该跟了你!”
陈文德听到这里,停了碗筷微微欠身。茉喜立刻满怀期待地望向了他,以为他有了松动,然而耳中只听咣的一声,却是他神情严肃地放了个响屁。放完屁了,他坐回原位,端起大碗继续吃。
茉喜听了屁响,心头火起,不由得将声音提高了些许,“你既然嫌我跟你时不是姑娘,既然嫌我儿子碍你的眼,那好,我们娘儿俩走就是了!不吃你的饭,不穿你的衣,也未必就饿死冻死了我们。那是我的一块骨肉,我哪怕要饭去,也要把他养大!”
陈文德扭头看向她,“要走啊?”
茉喜咬牙切齿地恨道:“没错!你让我们母子分离,我没办法,就只能走!我带着孩子离了你,你清净了,另找新大姑娘去吧!”
陈文德端起大碗,自顾自地把残余酒酿倒进嘴里,然后放下碗筷起了身,他一边迈步向外走,一边抬袖子一抹嘴。
不出三分钟的工夫,他开门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根两尺多长、手腕子粗的木棒。神情平静地走到茉喜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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