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是早上了,但比起平时来,还是早了很多,我现在能见到罗靳予,只能说明,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我怔怔的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罗靳予不以为意,他淡淡的笑了笑,拍了拍我的头顶,柔声说,“你回房间吧,我替易燊检查一下身体。”
我扯了扯外套,木讷的点了点头,踱着步子朝房间里走去。到了房间之后,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罗靳予手上并没有拿他平时不离手的箱子,那他要如何替何易燊检查呢。不过我没有心思去考虑太多,也没有那个心情。
何易燊的情况越来越差,如今,他一天之中,睡着的时间要比醒着的时间更多。不过好在有罗靳予在,何易燊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痛苦,除了一天比一天虚弱之外,没有太让人操心的地方。有时候我和他聊着聊着,他就能睡着,这一睡,就是一天。
罗靳予也几乎没有再离开过农庄,从原先一天一次的检查变成了两个小时一次。大多数的时候,我都在何易燊的房间里,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但我希望,他醒过来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我。所以,我有时候会睡在沙发上,实在太困的时候,就索性趴在床边睡一会。
一转眼,我来到兰卡斯特已经整整两个月了。我每天都在计算着时间,渴望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当日历翻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惶惶不安起来,我越来越焦虑,连饭都吃不好,脸上的憔悴掩饰不住,身体也比之前瘦弱了一大圈。
我知道,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让何易燊担心我,我首先得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他。可是,也正像何易燊所说,我从来都是这样,任性,冲动,不理智的,我没有办法一边想着他,一边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吃好喝的住在这里。
我自己都察觉出不对劲了,罗靳予这个当医生的,一定也知道了。这天,我刚从房间出来,想要去隔壁何易燊那里,踏出房门口仅仅两步,就被罗靳予抓住了手腕。他拖着我朝客厅的方向走去,我一时反应不及,也没有挣扎和反抗。
罗靳予拉着我到客厅里,他将我摁到了沙发上,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他的神色很严肃,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不悦的望着我。
我睨了他一眼,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拉我来这里。”
罗靳予没有给我留半点余地,他愤怒的指责道,“梁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来英国,是陪何易燊的,不是让哀悼他的,你看看你自己,已经成了什么鬼样子。怎么,你想和他一起去死吗?”
听到这个字眼,我实在憋不住了,我一点都忍受不了,即便我知道罗靳予也不想何易燊离开,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愤然的站起身,直视着罗靳予,几乎是咆哮着对他吼叫着。
“你闭嘴,何易燊他不会死的,他现在很好,你不要咒他。他会没事的,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的耳膜都快被自己震碎了,用尽了全力喊出这番话,心脏像是要跳出喉咙一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何易燊又没事,我为什么要哭,我不能哭。
大概是被我吓到了,罗靳予皱着眉,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甘心的说道,“他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什么三个月的时间,那是你医术太差。他会好好的,他会好好活下去的。”
这是在骗罗靳予,还是在骗自己?为什么说到后来,我自己都已经没有了底气,我根本骗不了我自己,何易燊现在不好,真的不好。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一天也只有四五个小时,其他的时间,他都处于昏睡的状态。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肉了,浑身消瘦的只剩下一副骨头。他什么都吃不下,如果不是我逼着,连每天一顿,都无法保证。
每次在床边看着他睡觉的时候,我都怕何易燊会这么睡过去,再也醒不来。可是,我连再见都没有来得及说,我有太多的话要告诉他,他不可以就这么离开。
眼泪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我捂着脸,瘫坐回了沙发上。我所有的神经全都绞在了一起,牵连着五脏六腑都在绞痛着。我至今没有明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何易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