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什么事了,哪想,紫王这人根本没想收手,他现在是完全一步一步地来蚕食他们家这边那点关于皇后的事。
这王爷,真不是一般人,所做所为哪一桩,都不是寻常人做得出的。
萧玉珠朝齐师苦笑了一声,没有作答。
“不知夫人画起同一个人,不知会是何样?”
“不管是何样,王爷画得的,我这一介内妇却是画不得的……”皇上若是知道她画皇后的像给紫王,这事于紫王不会是大事,但于他们家却是。
“狄夫人过谦了,”齐师诚恳地道,他扫了一眼堂屋内的一个大丫环和一个婆子,就知这两人是她的亲信,而他的人留在外头,根本没带进来,“就是你画了,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来,也不会有几个人知道了,你说是不是?”
萧玉珠还是摇了头,“齐先生,这事我做不了。”
“只要一幅画,我们王爷就会派出五千壮兵这几日为狄大人挪营,另外,下次与南突之战,我家王爷会带狄大人一同上我们紫王府的战船,您看如何?”齐师也是不遗余力了,他今早一早去王爷,王爷画了一地的暮家娘娘,可没一个跟他脑海里的长得像,齐师这辈子一次也没见过皇后一次,哪知道她长什么样,所以他也是无从帮起。
可能这天许多人都知道现在的皇后是天凤之身,但见过她的人,可没几个,而这狄家夫人恰恰是那没几个中的一个,齐师为了过个好年,明知狄夫人在这种事上是不好说话之人,也只能拿死马当活马医。
“齐先生,抱歉。”萧玉珠还是摇了头。
这事她答应不得。
他们是想与紫王和善共处不假,但她家大郎是皇上的臣子,昨天她说到皇上皇后的话已经是踩了皇上的底线了,要是再给紫王画皇上的像,这事就会被皇上厌憎了。
“夫人再想想。”齐师也没怎么逼她,只是他是早上来的,到下晚上狄禹祥回来,他也没走,他打发了随从回去,还跟狄大人要了一间客房,说今晚就在这歇下了。
看样子,他是打算赖在狄府了。
狄禹祥知道他来的原因后,啼笑皆非,“这叫什么事?”
让南突人忌讳的紫王军师,居然来他家赖画像来了?
这哪来有一个军师的样。
但齐师求画像心切,都第二天都没走。
眼看,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齐大人还真是一点也没有走的意思,请了他好几次回去都被打回来的狄禹祥头疼不已,这早听齐大人用过府里的早膳,还吃了一碗齐府送过来的补汤后,就知这位齐大人是不达目地誓不休了。
狄禹祥只得去见人,先提起了这事,“这画像我们家是真画不得,齐大人也知这其中的原因,何必为难我们这等为臣之人?”
齐师见他终于提起了,也是苦笑道,“过年这几天,每年南突必会来挑畔一翻,给我们南海州紫王府添晦气,大人往往这等时候暴躁不已,他心情一不顺,打仗也是不择手段,去年他还爬上了南突的船,要去砍南突主将的头,如果不是我们的死士去得及时,再过几天,就会是我们家大人的忌日了,现在这几天他心浮气躁,一口一个杀光南突贼,老夫也是都快愁死了,我这边让他不上战场罢,可没他在,我们的将士就会少一半的士气,他要去了,可老夫想就是我拼了这条命,也是拉不住王爷现在那狂躁脾气,只想着如果今年有娘娘的画像,他看几眼,能比以前惜命点,老夫就阿弥陀佛了。”
“这管用?”狄禹祥皱了眉。
“狄大人就没在战场上因想起家人惜命些?”齐师眼睛垂下,把眼里的精光拦住,淡然问道。
狄禹祥扯了扯嘴角。
“还请狄大人三思……”齐师淡道,“这几日南突进攻之时,哪天来,我们也不知道,南突人生性狡猾,总想杀我们个措手不及,狄大人也知道现在三个码头都已经封住不许船只来往了,我们王爷现在已经住到战船上去了,大家好好过年的时候,正是我府将士为百姓保家卫国之时,而我这个老光头,没想多的,只想让我家王爷好过一点,好让他再为我大易卖几年命……”
他家王爷若是出事,依现在狄大人的实力,也未必抵得住南突。
狄禹祥是真没见过把儿女情长之事这么正儿八经扯上正事的,还说得这么义正言辞。
“狄大人……”齐师朝狄禹祥拱手,“我家王爷还在战船上等着您呐,您就不想去看一看?还有您拔营就不需要老手帮着安置指点?我们有五千的新兵,正是我家王爷从恒常,弯口训练出来的,这次他们无需上战场,他们对恒常弯口熟悉,帮着安置不说,还可跟您挑的那一万人陪着练练身手,您看?”
狄禹祥苦笑不已,揉着脑袋道,“齐大人,你这是让晚生为难啊。”
“哈哈,”齐师哈哈笑了一声,拍了拍狄禹祥的肩膀,“那狄大人再好好想想,反正我不急。”
他是不急,大不了,这年就在狄府过了,当尊狄府送不走的瘟神。
狄禹祥回去的路上想了半天,回了屋后,也还是没跟妻子说。
人送不走就送不走,练兵的事,他的士兵迟早都要熟悉恒常弯口,先让他们摸索着熟悉也正好磨练他们,至于上紫王的战船观战,熟悉南突,他想这次等南突来,他到时就算是上不了紫王的战船,但自己驾船过去,依他的身份,紫王也不好拦他。
如此一来,妻子不必为难,他们也无需留下让皇上觉得他们逆心的把柄。
狄禹祥再度请人请不走,萧玉珠也没说什么,两夫妻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就让齐师去了,他留在府中过年没也什么不好,再说,等南突人一来,齐师身为军师不走也得走。
哪想,他们夫妻两人还是小看了紫王和齐师,南突人在大年初一晚上来袭,齐师没走,而紫王却来了。
他身披盔甲,身背长弓,尤如战神一般降临在了狄府,见着狄禹祥夫妇后就对狄禹祥道,“我来接你观战的。”
狄禹祥正要拱手,紫王摆了一下手,“你去准备,我等会就走。”
狄禹祥犹豫地看了妻子一眼,见妻子朝他摇头,示意她没事,他抿了抿嘴,在紫王的虎视眈眈中还是走了。
他一走,紫王就对萧玉珠瞪眼,“你们女子怎地就赁个麻烦?我不过是想看一眼她现在长什么样了,得了,也不用你给我画了,你就画个她的眼睛让我瞧瞧。”
说着就让随从把笔墨摆上,然后他扯着喉咙就大吼,“齐师,齐师,打了,你娘的还猫在狄府干什么,还不快快随本王去战船上去?”
在一片振耳欲聋的声音中,萧玉珠手中被人塞了笔,她几乎是被半强迫地画了一对眼睛出来,前后不过几个眨眼……
紫王一看她大笔一挥就是一双冷眼,什么也没说,扯过画纸看了两眼,嘴角一翘,抬脚就往外走。
萧玉珠心魂未定搁下笔,就听紫王在外头哈哈大笑着说,“我就说你这个狗头军师那些小花招不管用,你看本王一出马,片刻就搞定!”
这时就听齐师在外头说,“我看看……王爷,这就是皇后的眼睛啊?”
“嗯,怎么?”紫王的声音语带威胁。
“太冷太威严,王爷,我看您还是死心罢,她比您还霸气。”
“滚!”
这厢萧玉珠来不及多听这对王爷军师说什么了,她已经踏出门匆匆走过这对说话的主仆,去了后屋,看到丈夫把盔甲穿了一半,她快步上前为他穿衣。
铁甲冰冷沉重,南海冬天虽不冷,但一入夜海风吹来也会刺骨,萧玉珠紧紧抿着唇为他系好盔甲,正要说话的时候,就听门外狄丁在道,“大人,王爷说让你快快过去,他们就要快马去了。”
狄禹祥紧握了妻子的一手,在她唇上快速地印了一吻,拿过放在挂钩上的弓箭,快步出门。
“爹……”门外,是长南他们叫着父亲的叫声。
不一会,长南他们进来了,萧玉珠看到大儿满脸兴奋,与她道,“娘,要打仗了,外面敲锣打鼓起了,您听到了吗?”
萧玉珠闭了闭眼,果然听到了一声响过一声的敲锣打鼓声,也不知怎地,刚才竟然急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南海之战啊,就这么打起来了,打得让她觉得她一点心里准备也没做好。
“娘。”长南看出了母亲的担心,忙担心地叫了她一眼,他顿了顿,拔腿就往外跑,“我跟爹去,我护着他。”
萧玉珠顿时急得眼都红了,“你给我站住!”
长生长息一看,什么也顾不上说了,飞快跑去拦长兄。
那厢长南没跑多远,就被慢吞吞来的长福稳稳地拉住了他的衣袍,长福问他,“大哥是去哪?可有跟娘说?”
长福身弱,长南怕一个甩手伤了他,硬是停住了步势,耐心地回答,“我跟爹去打仗。”
“那跟娘说了?”
“说了罢。”长南有些心虚地道,刚说完,就被扑上来的长生长息一个攀住,拿着他就往里走。
“快去跟娘道歉,你都快把她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长息瞪他大哥。
“唉。”长福依旧走在最后,他听他三哥这么一说,老成地叹了口气……
大哥自来南海,就一天想比一天打仗了。
不管住了,让家里人担心怎么成?
他得想个法子好好看住了才是。
南海在初一晚上就打仗了,几代下来,南海百姓已习惯南突的突袭,还有人算着日子,说今年南突的突袭比去年来得早了五天,去年是大年初六突袭的,来得有些晚,害他们还以为南突不来打了。
初二的早上,萧玉珠坐立难安,她听闻南海城里民众还算安稳,还有不少人出门走访亲朋戚友拜年的,心中也安慰自己道,紫王驻守南海这么多年,也没见南突讨得太多便宜,想来此次也不会太凶险。
这时南海海上,紫王战船上,狄禹祥已经解开了身上沉重的盔甲,喝了一杯冷水后,长吁了口气。
他先进的舱,紫王还在高船上射箭,昨晚南突来的兵在海水中夜游过来突袭,紫王的兵也下了水,一顿厮杀之后就是射箭,一方船进一方船退,直到今早时,他们这方夺了南突的一条战船,但他们同时也死伤了不少人。
狄禹祥箭术在军中算好,但也没紫王十箭能九中的箭法,刚才南突的船往后退了几百丈后,他就下了船休息。
不一会,紫王也进了舱来,把弓给了随侍,听过齐师说的死亡人数后,他仅点了下头,扭过冷酷的脸,在狄禹祥的对面坐下,也是大喝了一杯水,之才喘了好几口气。
就在这时,他问狄禹祥道,“这种地方,你也有法子布阵?”
“有,但比在陆地难。”狄禹祥抹了把脸,把彻夜未睡的困意抹掉,与他道,“王爷,南突这次出动了三十条战船,可我听说的是,以前都只有二十条,最多的不过是二十五条。”
“去年是二十五条,”紫王说着往外看去,看了眼在他们船边捞尸的士兵,他淡淡地别过眼,道,“今年三十条不为过,那边来的探子说,南突有战船五百条,水兵六万,箭矛十万支。”
所以朝廷不来人,他顶多再守住南海五年,就五年,多的没有了。
南突有人有兵器,连船也造得比他们的牢靠威猛,他能打这么多年,也是什么法子都想过了。
“我有三百条战船,五十条大战船,你知道是怎么得的?”紫王给狄禹祥倒了杯水,淡淡道,“其中五十条,包括我们现在坐的这条,是三年前死了七百人,从南突手里抢来的……”
“我们南海没有那样的匠师,打造不出这样的船来,我这里也有江南请的名匠,他们也没这手艺,没有,那就只能抢,死多少人都在所不惜,你说是不是?”
紫王说得平静,狄禹祥却从里头听出了悲怆,他垂眼不语。
“本王有时打得厌了,真想把这些南突蛮子一个不留地杀了……”紫王自嘲一笑,“但也只能是嘴上说说,当不了真。”
“狄大人……”紫王叫了一声那低头不语的狄禹祥,“既然你上了我的战场,我今儿也不瞒着你了,我想打胜仗,尤其这几年,特别想,我快老了,也许过个几年,连战场都上不了,如你夫人所说,我还想像个男人一样回头去看看我的心上人现在长什么样,你来南海,也是来夺回我大易国土的,所以有些事,我们也该摊开来了说了。”
“您说。”就冲着紫王昨夜站于高船顶上,大举弓箭一夜之举,狄禹祥现在对他只有尊重。
“你给我的油,布,茶都尽快一点,油我是要来做武器的,布和茶这些,是我用来跟白鲁那边的商人秘密换武器的,他们那边造的箭轻快又利,只要掌握好力度了,远比我们这边打的要能杀人得多。”
“这个下官刚刚已经见识到了。”
“你看到了就好。”
“晚生会尽快。”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紫王示意他看外头,“你看,仅一夜,就能死五百多个人,这还是我训练出来的精兵,你那些上船还会吐的,连锚都拉不住的,可一船一船的被人活捉了……”
这时大船突然转了个身,外面的人来报,与紫王道,“王爷,急速回防。”
“嗯。”紫王点了点头。
“这,为何?”狄禹祥愣了,他还以为休息一会,他们还会向前探一阵,追一下南突,免得南突再来袭,反而要把他们逼近他们的海域。
“海上的尸体太多,近海的鲸鱼来了,南突那边的人也撤了,这仗暂时打不下去了,先回防。”那来报信的水官和气地朝狄禹祥这位听说是京中那边有名的陆上名将道,“我们这边是惯常打仗的,那吃人的鱼都吃人吃出了灵性,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近海候着,今天这还算是来的慢的,往年打到一小半,这些怪鱼就来了。”
说话间,船飞速往前行驶……
他们大船速度虽快,也没快过那些小船,窗边有急船掠过,狄禹祥起身,探身出舱,只见那些小船如离弦之箭往岸边飞快驶去,而不远处的海上,有大得不可思议的鱼上了水面,血盆大口一张,燎牙尽现,尽是凶狞可怖。
狄禹祥眯了眯眼,在晃动的船身中灵敏地收回身,随着船身的摇摆稳步走回了原位,朝紫王道,“下官从没见过这等境况,这会吃人,闻血腥味就动水怪以往也只在书中看到过,不知真像是这等凶狞。”
“这还只是个开始……”紫王这时懒懒地解身上的盔甲,嘲讽地道,“狄大人,你说,要是我真让你带你的兵来迎战,就这一个晚上一个早上的功夫,打完你能带多少人回去?”
狄禹祥低头不语,不用算,他也知道如若他来迎战,只挡半夜就会被南突打得节节败退。
他对这片海,还有南突,都只在一知半解中,根本还没到知道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