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
“请问有什么吩咐,伯爷。”
“我让你查的消息怎么样了?”容瑕放下手里的信件,语气有些微妙,“大长公主身体,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大长公主府的人办事很小心,大长公主府大多数时候服用的都是丸药,就算真有药渣,也不会让普通下人插手,而是由大长公主身边得用的下人亲自处理,”杜九皱了皱眉,“大长公主平日的生活习惯也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属下仍旧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若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如此小心,甚至连药渣都不愿意让其他人发现?
书房里一片寂静,容瑕看着角落里那把仕女簪花伞,半晌后道:“你送一份我亲自书写的拜帖到大长公主府上,我要拜见大长公主。”
杜九愣了愣,抱拳退下。
等杜九退下以后,容瑕走到角落,弯腰拿起这把伞。
“咔。”
伞被撑开,伞面上华服盛装女子头簪牡丹花,笑得一脸的明艳。
大长公主病故,静亭侯府又该何去何从?
容瑕盯着这把伞看了很久,久到书房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才缓缓收回神。
“伯爷,您要的画纸、颜料都已经备好。”管家声音传了进来,“您现在用么?”
“拿进来。”容瑕走回书桌旁,把桌上的《中诚论》收了起来。
管家让小厮站在门外,自己亲手把东西一样一样拿了进来,最后他关书房门的时候,目光扫过那把没有收起来的伞,随即飞快地收起目光,躬身退了出去。
很多人都知道容瑕书画双绝,精通诗词,又有济世之才,年少时便才名远播,但是很多人也知道,容瑕从未画过人。他画过花鸟鱼虫,山水草木,唯独没有人见过他描画人物。
有人说他不擅画人物,也有人说世间没有人能让容瑕动笔,但是不管真相如何,至少容瑕从不画人物是诸多才子公认的。
大雪、红牡丹,执伞人,奢华的大殿,每一样都是美景,可是当这四景合在一处,又该是奇怪的。
人在殿中何须打伞,寒冷的大雪天,又怎么可能有牡丹盛开。还有那背对着大殿,只能看见背影却不见真容的女子,仅仅是背影便足以让人浮想联翩,浑然忘记这幅画中的怪异之处。
一口气作完这幅画,容瑕从笔架上挑选了一支毛笔,在留白处题了两句诗。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搁下笔,容瑕收起伞,解下了伞上的红宝石坠。
红宝石被磨成了水滴状,成色极好,就像是年华正好的女子,散发着它最美的时刻。
他轻笑了一声,把宝石放进了自己怀中。
“姐,”班恒敲了敲门,没听到班婳拒绝的声音,便推门走了进来,一脸无奈道:“今天来了三家说亲的冰人了。”
班婳躺在铺着狐皮的贵妃榻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拿旁边的点心,露出半截白嫩的手臂。
班恒替她把袖子拉下来,遮住手臂后道:“陈家、王家,还有……阴家。”
“陈家那种书香世家,也瞧得上我这样的?”班婳擦了擦嘴角,不太满意地皱了皱眉,“还有那王家儿郎,长得跟个歪瓜似的,也跑来凑什么热闹?”
班恒无语:“那陈家公子好像长得还不错?”
“这种书香世家嫁过去不好玩,而且……”班婳撇嘴,“别看这种人家满口的仁义道德,待我们家失了势,变脸最快的就是他们。”
班恒仔细想了想,认真道:“姐,要不咱还是不嫁了?”谁知道那些夫家是什么样的人,还不如待在自己家里过五年舒舒服服的日子,也不算白来这世上一遭。
“好呀,”班婳点头道,“反正嫁给谁,日子也不会比在家里好过。”
“阴家也好意思派人来我们家提亲,”班恒对阴家人没有丝毫的好感,虽然只是他们外祖家,“就阴沣那个德行,他也配?”
“阴家?”班婳嗤笑道,“母亲理会他们了么?”
“母亲那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班恒干咳一声,“阴家请来的冰人已经灰溜溜回去了。”
就算母亲能忍,他也不能忍这家人。
班恒觉得京城里某些读书人真有意思,比如说那个陈家公子,还曾说过他姐过于奢靡之类的话,现在他家又请冰人来说媒,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难道读书人的出尔反尔,就不叫出尔反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