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站我身后!”李老棍子冲黄老破鞋喊了一句,从背后拽过双管猎枪端了起来。
局势突变,刚才还在狂追黄老破鞋的东波等人立马减速,看样子想转头跑。
“哐!”李老棍子根本就没废话,上来就是一枪。
东波等人四散而逃。
“哐!”又是一枪。
东波等人全没影了。
“你们知道报案是什么后果吗?”李老棍子指着路边的群众说。没人敢答话,没人敢抬头看李老棍子。
“上车!”
一阵旋风过后,摩托车就没影了。
为什么有好几部车的李老棍子要骑他儿子的摩托车来?因为,救人如救火,摩托车的速度显然更快。
为什么李老棍子头戴头盔,而且一直没摘下来?因为,一来戴头盔驾车比较安全;二来这样干有点蒙面大盗的意思,能给东波等人足够的震慑:我都不露脸,我崩了你你能找到我啊?
为什么李老棍子是身背双管猎枪,而不是把猎枪藏在怀里?因为,据说李老棍子在20世纪70年代末刚开始混的时候,就是成天身背一把自制的长刀,这是他的习惯。而且,背着枪,肯定用起来更加方便。
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期,当地的混子普遍都学精了,虽然几乎每个团伙手中都有枪,但也几乎没人敢动枪。多数时候,冷兵器就能解决问题。既然冷兵器能解决又何必动用热兵器?无论什么事儿,一旦涉及枪,那小罪就得变大罪,大罪就得变死罪。动刀捅死了人还能打打官司,说不定能弄个死缓什么的,要是动枪打死了人,那就必死无疑了。
李老棍子快50岁了,居然还在街头动“热兵器”,的确太嚣张了点儿。
此次枪战过后,江湖中人都说:张岳以后,咱们市的头号江湖大哥,还得说是人家李老棍子。现在的赵红兵,呵呵……
的确如此,古典老流氓李老棍子一出手,东波等人只有被归拢的份儿。
李老棍子两次战东波,全是为兄弟出头,而且全是孤身一人,这哪儿像是当地混子间的斗殴啊!完全就是好莱坞大片儿的范儿!
此次街头枪战过后,李老棍子又扔下一句话:“哪个宾馆敢让东波去住,我就平了哪个宾馆;谁家敢让东波去住,我就平了谁家。”这句话放完,李老棍子又补充了一句:“谁和东波在一起吃饭喝酒,甭管我认识你还是不认识你,都与东波同罪。”
还“与东波同罪”,这李老棍子完全是审判长的口吻啊。
而且李老棍子还吹了哨子,西郊的混子几乎全体出动了。丁晓虎等人要是不被赵红兵拦着,都得加入到李老棍子团伙中去。而且当地那些35岁以上的老混子,或多或少都跟李老棍子有点儿关系,纷纷表示:只要李老棍子说句话,肯定出力,没说的。
既然李老棍子发话了,金盆洗手多年的黄老破鞋出动了,退隐江湖多年经营着好几家超市的老五也出动了……
东波这下可彻底成了过街老鼠,在1999年的那个冬天惶惶不可终日,哪儿都不敢去,成天在郊区的几个小弟家轮流住,而且哪家都不敢长住,住几天就换个地方。
据说,李老棍子没用几天就摸清了东波的住处,但是李老棍子只是派人盯着。开始时大家都不明白李老棍子为什么一直没动手,都以为李老棍子是为了在精神上折磨东波。后来大家都知道为什么了:李老棍子在等一个日子,腊月初七。因为只有在这天,李老棍子的“疗程”才最有效。
为什么是腊月初七呢?因为当地有一句民谚:腊七腊八,冻死俩仨。也就是说,腊月初七和腊月初八这两天最冷,冷到能把人冻死。这民谚是有依据的,基本上当地每年的最低气温都在这两天。只要是腊月初七和腊月初八,气温基本就没高于零下30度的时候。
1999年农历腊月初七深夜,李老棍子撒网了。三十多个老混子,聚在了东波在东郊某个寄宿处的墙外。这三十多人,个个都有点本事,不但包括了黄老破鞋、老五等当年李老棍子的手下,还包括了当地20世纪80年代第一神偷二东子等人。这不太像是一次普通的寻仇,倒像是当地老流氓的一次盛会。
这是东波一个小弟的朋友的家,典型的城乡结合部民居,一个大院里面几间大瓦房。东波混得挺惨,家里200平方米的豪宅没法住,大冬天的却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二东子把一块沾满了“三步倒”的猪肉扔进了院子,大约10分钟过后,这家的狗就一命呜呼了。
那天天气不错,是大月亮地儿,虽然是深夜,但是还是挺亮堂的。三十多个老混子,轻手轻脚地全跳进了院子里。
李老棍子趴在窗户上一看:嗬!一张大炕上,躺了四个人,东波肯定就在其中。
二东子刀片儿一划,门闩落了。
李老棍子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去,黄老破鞋等十几个人守在窗外。
“都他妈的别动!”李老棍子进了卧室就拉了灯绳。
房间顿时大亮。还没等东波的三个小弟明白怎么回事儿,雪亮的片儿刀就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数东波反应最快,从枕头底下摸出刀,蹿起来就打碎了灯泡。
但东波的反应还是没李老棍子的刀快。“你他妈的老实点儿!”李老棍子的刀比画在了东波的大腿根子处。
东波也不敢动了。
“都给我绑上!”
“我说了,谁收留东波过夜,我就平了谁家。给我砸!”李老棍子实现了他的诺言。
“那天我回去以后才听房三儿说,你要给房三儿来三个‘疗程’,是不?”
“是!咋地?”
“我当时就说了,我没那么多花样儿,我就一个疗程。”
“我他妈的怕你吓唬?”被绑了的东波嘴还挺硬。
“反正就这么一个疗程,治你应该是够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李老棍子诡异地笑笑,“走吧,都带走!”
“李老哥,去哪儿?”黄老破鞋也不知道李老棍子这个“疗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江边儿。”
“天这么冷,去江边儿?”
“对,去江边儿。上车,都上车,跟上!”
半小时后,几辆面包车开到了当地的江边。当地的那条大江,是西郊和城区的分割线,江的一边儿,是繁华的市区;江的另一边儿,是郊区农村。
江面儿是冰封的,冻得挺结实。
“老黄,老五,我那车里面有两把镐头,拿出来。”
“拿镐头干啥?”
“刨个冰窟窿。”
黄老破鞋明白李老棍子的“疗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样的事儿,他以前一直以为是传说,听说过,但真没见过。
取了镐头的老五和黄老破鞋等人开始凿冰面。
“二东子,去捡点儿干柴火去。今天咱们在这开个篝火晚会!”李老棍子兴致不小。
江的对面有农田,秫秸不少,二东子等人捡柴火去了。
“东波啊,我先让你暖和暖和。”
“你想干啥?”
“都啥时候了,你嘴还这么硬。”
“你想干啥?”
“我说了,让你先暖和暖和。因为,一会儿你可能会感觉有点冷。”
“我操你妈,你想干啥?”
“还骂我,罪加一等!一会儿让你多凉快一会儿,要是你顶不住了,凉快死了,别怪我。”
东波不敢说话了,他也明白李老棍子想干啥了。
李老棍子也不说话了。
在这个滴水成冰的零下三十多度的夜里,在这冰封的江面儿上,就算是少穿几件衣服,都有可能冻死,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