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仅仅只靠一张容貌为武器的门人。
简兮起初还有几分好奇和荒唐,甚至觉得南景尘也是以色看人的小人。
现如今看来,这美色的威力,可不比任何剑刃的攻击要小啊!
最起码现在来说,要一个国君的命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
简兮一直盯着花倾城看,这让左丘渊连有所不悦,他将手中的狼毫毛笔放下,厉声道:“好大的胆子,区区下贱商人,将寡人既不行礼也不下跪请安,简直放肆。”
这一声响让简兮回过神来,眸子轻动,放在了左丘渊连的身上,唇角一扯,自顾自的转身走向一旁的桌前坐下,随同的流烟和东篱亦然跟随落坐。
这一举止气得左丘渊连愤意连连,正想要高声呼喊侍卫将人拿下时,身旁的花倾城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冲他轻摇了摇头,意味很明显。
简兮看着俩个人之间的眼神暗示,也没什么心思跟左丘渊连打官场上的忽悠,直接开门见山的出声问道:“听说国君一直想见我,今日得了些空,不知国君可是有何事吩咐啊?”
左丘渊连双手放于背后,鼻子轻嗤一声,“方才你在门口不是都已经跟太子那般说了吗!只要你提供二十万担粮食,太子那,寡人立即下令废黜。”
话音一落,简兮有些好笑的轻笑出声,满脸笑意的对上左丘渊连那双带有年岁痕迹的眸子,讥笑道:“国君真是抬举了,二十万担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我无人庄又不是专门做粮食生意的,实在是拿不出国君要的数。”
左丘渊连眉头紧皱,不悦出声:“你无人庄拿不出二十万担粮食,但还能从其他地方凑齐这个数,若是有钱银方面的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现如今乾盛粮价上涨得厉害,他们本想伪装成商人,派人偷偷去往其他国采购粮食,但那粮食根本就运不出城,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就是有钱也买不来粮食了。
但无人庄就有这样的本事能将粮食从横元和乾盛城内运送出来。
所以,他才会不得不找上这无人庄的主事。
简兮撑着下巴,有些漫不经心地出声回应道:“你确定以现在的粮价,你的国库能买来这二十万担的粮食吗?”
话音一落,左丘渊连怒得拍桌而起,天子之威此时尽显:“大胆刁民,竟敢如此跟寡人说话,可知寡人随时就能要了你的命!”
若是换做了他人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可简兮打了一个困意的哈声,慵懒地出声回应道:“以乾盛现在的情况,横元兼容任何一方进攻,不过三日便可攻到这上书房门口来,您现在对于我这个刁民来说,只不过是只纸老虎,不足为惧。另外,我此番应昭来见你不是想要以商人的身份跟你讨价还价,而是带着兼容君王的口谕,给你三日时间考虑,投降,饶你不死,甚至给予你一方国土。我劝你早点投降,只不过是海中龙变成了河中蛇而已,起码还保住了性命,他日东上再起也是有可能的,国君,您说呢!”
话音一落,左丘渊连突然走到一侧,抽出了剑架上的宝剑,不说分由的便走到简兮的身旁来,剑直指简兮的喉咙,吓得身旁的流烟和东篱连忙站了起来,戒备的护在了简兮的左右……
“寡人性命是否无忧还轮不到你个贱民来担忧,但寡人很清楚的告诉你,对于寡人的任何吩咐和命令,你只能应下,否则,寡人一定保证你没法活着走出这上书房!”
简兮微眯双眸,看着那泛着冷芒的剑刃,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那唇角轻扬,声线依旧轻温:“我不过是一个贱民,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国君就不一样了,国灭已经成为了事实,既然如此,何不苟活,保存实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山的道理国君不会不明白吧!”
左丘渊连微眯了双眸,手中的剑依旧没有放下,只是冷声道:“这南景尘派来的说客如此差劲,还想要劝寡人投降,简直妄想。”
简兮挑眉,不在意地出声说道:“我这个说客可能入不了国君眼,那国君身边的美人呢?”
话音一落,左丘渊连有些呆愣,随即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那案桌前跪坐着的花倾城,那容貌已经风华,可为何今日看来却有些刺眼……
只见花倾城站了起来,迈着莲步朝着左丘渊连的所在走了过来,伸手将左丘渊连紧握的剑轻而易举的取了下来,柔声在耳:“国君,妾身知道您心气高如天大过天,您就算不考虑这天上苍生和无辜的百姓,您难道也不考虑妾身,不考虑我们的未来吗?”
这短短一番话语比简兮多句的劝说都要来得管用。
左丘渊连看在眼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女子,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上她的细腻的脸庞,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有些忧伤地出声:“寡人早便知道你心不在寡人身上,可绕是如此也中了你的毒。”
花倾城身子一僵,感受那脸上的粗糙,低头抿唇,没有回应。
左丘渊连偏头,看向桌旁坐着的简兮,无力地出声说道:“去告诉南景尘,寡人……降了。”
话音一落,抚摸着花倾城的手一垂,左丘渊连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离开了上书房。
这样的结果,好似在简兮的预料之内,又或许,今日的目的根本就不那么重要,乾盛迟早要从历史上除名,只不过双方都不愿意折腾,多劳财伤命,这才有了她这一行。
当然,哪怕左丘渊连恼怒,也不能伤及她分毫。
亦或是在左丘渊连对她下手之时,暗处的修隐已经快他一步,率先取了他的性命……
简兮起身,上前走到花倾城的面前,伸手挑起那低着头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对上那一双我见犹怜的忧伤眼眸,唇角轻扯,由衷地赞扬道:“果然是倾城落雁之色,难怪南景尘会重用你。”
横元摄政王南景尘是玄天尊尊主这个秘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当然,还有他们尊主跟眼前这个小太监的关系如何,他们也心知肚明。
花倾城对上简兮那双黑亮的眸子,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她从来没想到那个如冰一般清冷的男子也会携手与他人站在一起……。
至少,以前她只是远远而小心的仰望,偷偷的心跳和喜欢。而现在,他已经找到了他的良人,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乾盛国一灭,她的任务也就圆满结束了,那是不是要把她送到下一个君王权臣的身边去了?
毕竟她除了这张脸,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简兮从那双眼眸中看到了苍凉和绝望,她松开了抵在她下巴的食指,转过身来,正想要离去,走了没俩步,突然出声说道:“倾城姑娘,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南景尘让我带句话,说你自由了,从此不再是玄天尊门人,何去何处,亦无束缚。”
说完已然抬步,大步离开了上书房。
流烟和东篱紧跟随后。
南景尘并没有放花倾城自由,不过是她自作主张。
一个女子最大的悲哀便是身不由己委屈自己去伺候一个不爱的男人,桑舞虽说身在青楼,需要取悦那些客人,但身心皆由自己掌控,而鬼魅只不过长了一张比世人都要妖艳的脸,便成了被利用的物品……
要换做是她,左丘渊连老的都能当自己爹了,她是宁死都不会屈从的。
而且还身在皇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将心比心,可见花倾城这些年来的不易。
她能将就,如此委屈求全的待在左丘渊连的身边,多少也因为南景尘的关系吧!
……
花倾城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空无一人的门口,简兮离去时的那番话语一直回响在她的耳边。
也就是说,她现在自由了。
可她却不知道从今往后该何去何从。
……
夜晚,花倾城端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她如今已是自由身了,国君也降了,她打算离开,今晚,便是她留在欢华殿的最后一晚。
最后一只步摇插上,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跪在花倾城的身旁,惶恐出声:“娘娘,乾盛殿起火了。”
花倾城柳眉一皱,不以为然,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乾盛殿是百官上朝,国君听政的地方,怎能如此马虎,失火了呢?
花倾城这么一问,那婢女越加紧张了,支吾地出声说道:“娘娘……这火,听说是国君点的,现如今连同太子殿下和百官都跪在了殿外,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这国君还在殿内呢!”
话音一落,花倾城连忙起身,慌里慌张的朝着那乾盛殿的所在跑去——
等她气喘吁吁的跑到时,乾盛殿的火已经烧得旺盛,火光烧红了半边天,黑色的青烟弥漫着整个乾盛殿的上空,就连空气都显得那般沉重和炙热。
花倾城失神地看着眼前那一片火色,突然转过身来拉扯着身旁的婢女,失态的喊道:“快灭火啊!快找人灭火啊!”
而此时,那御前伺候的太监总管哀怨地出声说道:“国君有令,任何人不得救火妨碍。”说完抬起手臂用衣裳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泪,转而对花倾城出声说道:“请娘娘节哀。”
“节哀?”花倾城失神的低喃着这俩个字,眸中跳跃着红色的火焰,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她不爱他,可没有人会在每日的嘘寒问暖中不牵动不感动,至少,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照顾的温暖,而这是左丘渊连给予她的。
突然,跪着的百官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花倾城出声说道:“一定是这个妖女,蛊惑国君,祸害我乾盛江河,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此话一开头,便立即有人附应,如此一番下来,他们竟然将国君的自缢和整个乾盛的灭亡全部怪罪到她一个女子身上,给她按上了祸国妖女一说。
有人建议应该将她推入大火之中,去给国君殉葬。此建议立即得到了所有官员的附和,甚至有人下令,将不知该做何反应的她拿下,不等她任何解释就要将她往大火中送……
直到一直跪着沉默的左丘宇出声:“父皇如今生死不明,你们就自乱阵脚,可还有将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如此一说,众人这才将嘴闭上,没再言说任何。
一位老臣站了出来,看着那肆意的大火,眸中有着些许的泪光,走到太子面前出声说道:“现如今,还是将大火扑灭,将国君的遗体救出来才是重要啊!”
左丘宇点了点头,这才命令周围待命的太监和禁军上前扑灭大火。
至于花倾城……。
左丘宇看了她一眼,严声命令:“将花倾城押进大牢,听侯发落。”
花倾城被禁军一左一右的押着,有些讽刺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左丘宇,居然会听从国君那等荒唐的命令,真的等到他死了才去收尸,这就是所谓的孝子?
不过那也不关她的事了,她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玩物而已。
大火烧得旺盛,扑灭起来有些困难,等火势彻底扑灭之后,整个乾盛殿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副框架了。
而龙椅之上还躺在一具被烧焦了的干尸,还未将左丘渊连下葬,左丘宇应和百官的呼应,在第二天午时便登基为皇了。
傍晚,左丘宇看在灵堂前跪着的十几个妃嫔和皇后,冷然出声说道:“母后,您身子有恙,不易熬夜和久跪,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儿臣呢!”
皇后安慰地看了一眼自个儿子,接着左丘宇的搀扶站了起来,正要离去,走了没俩步突然回过身来,小声地对左丘宇出声说道:“儿啊!你如今已是乾盛新皇,那花倾城往日里仗着你父皇的宠爱作威作福,如今可千万不要放过她啊!”
左丘宇眉眸轻眯,淡声回应:“儿臣自有分寸。”
如此一说,皇后也没再多说什么了,只得转身离去。
反正她儿子现在是皇帝了,她是太后,这偌大的后宫,还不是她说了算。
太后一走,左丘宇看向一旁跪在还在装模作样哭泣擦眼泪的嫔妃们,脸上不禁染上了一抹不耐烦,这些妃子估摸着一年到头都没见过父皇一面,何来忧伤?
“你们都退下吧!”
众嫔妃抬眸看了一眼发号施令的左丘宇,纷纷一个附身叩首,异口同声地回了句:“是,国君。”
紧接着起身后退了几步,离开了灵堂。
左丘宇蹲下身子,将那冥纸扔进火盆之中,低声自言自语:“父皇,不要怪儿臣心狠,你也不想想,依南景尘和南逸宸他们俩个,要是我乾盛投降,那里还有我们的活路,你自己要死,别顺带上儿臣啊!”
晌午他们从书房离开后,投降的消息便第一时间落入了左丘宇的耳旁。
乾盛殿的那场大火,只不过是场预谋而已。
手中的冥纸烧完了,左丘宇站起身来,看着眼前那口奢华的棺材,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出声说道:“父皇,您也别怪我,是您教育儿臣,为权者要有野心和胆气。如今野心和胆气儿臣都做到了,您该为儿臣高兴才是。这天下,这乾盛,儿臣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话音一落,左丘宇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灵堂,甚至都没有在牌位前磕过一个响头。
……
大牢。
尽管牢中光线昏暗,绕是如此,左丘宇也一眼看到了那地上坐着的身影,那般明艳。
一声声锁链的碰撞声让花倾城回过神来,她偏头看向那牢房门口,仅仅只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阖上了眼眸。
左丘宇弯腰进来,看着那地上坐着的花倾城,出声嘲讽: “还真是冷漠啊!本宫还以为你此刻应该哭天喊地的悼念父皇才是,好歹他生前待你不薄,甚至要将这乾盛的江山都要给你们未来的孩子,你难道一点都不伤心父皇的死吗?”
花倾城唇角一动,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那柔声入耳,撩拨了谁的心门:“倾城不过是个女子,眼泪该为谁流,心里很清楚,不需要太子殿下来教导。”
“你现在应该唤我为国君,就像以前你唤我父皇那样。”左丘宇意味深长的出声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