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黎婳的字是梁千教的,虽然他也不是什么才富五车,但他们之间最起码的沟通用的日常字语他还是会的。
好大一会,黎婳停笔,将本子竖了起来,伸到梁千的面前。
“是因为我你才找不到娘子的吗?”梁千一字一句的念着本子上的字,随后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向黎婳解释这个问题。
他之前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会让这丫头上了心。
娘子什么的,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娘亲没少给他张罗,只是他无心儿女情事,这才拖到了现在。
所以有没有这丫头,跟他找不找得到娘子什么的没有任何关系。
梁千的沉默和烦躁让黎婳以为他是再烦心她,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粉嫩的小嘴不悦的嘟着,好不委屈。
但随后,她又提笔翻了一页,在本子上写着:你以后也会成亲有孩子吗?
梁千脸上有些不自然,他倒是真的没有思想这么远的事。
思想了好大一番,梁千才如实回道:“也许吧!等着天下太平,没有了战事,亦然不需要老子的守卫,那时,说不定会娶一妻,生一子,平淡的过完余生。”
这是每个人的过程。
黎婳低着头,抿着唇,她突然不希望这战事消停了。
她继续写着:那时,黎婳会变回乞丐吗?
“怎么会?”梁千讶异,随后大咧出声:“放心,以后有我梁千一口粮食,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尽管如此一说,也没能让黎婳高兴。
梁千看着那不悦嘟起的小嘴,不明白自己又什么地方惹恼了这姑奶奶,但他也没心去猜想,反正都猜不对也猜不出来。
他掀过一旁的被褥,躺了下来,有些疲倦地出声说道:“赶紧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带兵操练……”
说完不等黎婳回应,已经阖上了眼眸。
黎婳就这样跪坐在梁千的身旁,静静地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庞,直到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黎婳放下手中的小本子和炭笔,伸手撩开左边盖住了大半边脸的发丝,手指抚摸着眼睑周围,那蓝的纯净的眼珠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那般美好。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依赖,自私的想要占为己有,一点都不想看到他的身边站着他人……
黎婳身子一倒,趴在梁千的被褥上,感受着那通过被褥传到耳边的心跳声,也许,她是时候该离开了。
……
横元,摄政王府。
闹乐楼窗前的南景尘看着手中书信中的内容,那是雨烈近日里细无巨细的将简兮一举一动都写下来的字语,其中不乏凤烬靠近简兮而被雨烈英勇阻止下来的画面,可绕是这样,南景尘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意。
还有一个月,还有一个月才能拿到黑色神仙草,在这之前,他还不能着急将简兮从凤烬身边带走,还有一些其他的事等着他去确认……
……
简兮一觉睡到了已时才起床,原本以为会向往常一样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雨烈,可今日却不见了他的人影,简兮不以为然,打了个困意的哈声打开房门,正巧遇上一脸无力虚脱的雨烈。
“你这是被人爆菊花了啊?这脸咋煞白煞白的?”
雨烈没明白简兮话中的‘爆菊花’是什么意思,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没事,可能就是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有点拉肚子。”
他现在全身无力,只想好好躺着。
简兮眨巴眨巴眼眸,漫不经心的出声说道:“醉天下的东西怎么会不干净,你赶紧去找大夫开俩副药吧!”
雨烈刚想要点头应声,可下身传来的异样让他连话都没来得及回,转身便飞快的跑了起来……。
简兮看着那转眼便消失在楼梯口的雨烈,也没多想,正准备下楼吃点东西什么的,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席红衣的凤烬出来,走到简兮的身旁,温柔出声:“还没用早膳吧!我房中还有些糕点,要不要先填填肚子?”
简兮点了点头,跟着凤烬进了房间。
等雨烈感受着局部的酸爽上来时,凤烬和简兮俩人正坐在桌前‘愉快’地吃着点心,有说有笑。
他的使命感立马上来了,推门而入,快步走了过去,横在简兮和凤烬之间,警惕地看着凤烬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庞。
简兮捏着鼻子,嫌弃地看着身旁的雨烈,出声说着:“你特么能不能离我远点,一股子味。”
雨烈脸上顿时浮现一抹不自然,刚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可肚子突然又传来一声咕噜咕噜的响声,雨烈捂着肚子,来回看着简兮和凤烬俩人,扔下一句话:
“我去去就回来,要是敢越界,我削死你!”
他对凤烬放着狠话,随后便迫不及待的又跑了出去。
简兮看着那大开的房门和嘴角不由的上翘的凤烬,嚼巴嚼巴嘴里的点心,出声问道:“雨烈那,是你干的吧!”
这不是问句。
凤烬眉梢轻佻,丝毫没有负罪和心虚亦或是觉得那里不妥,反而还有几分求夸奖表演的口气:“不好吗?你不是也看他不爽吗?而且有他在,对下面赴太子的宴席也会有困扰……”
“哎,打断一下!”凤烬话音还未落,简兮便迫不及待的打断出声:“你就别为你的自私找借口了好不!还拉上我干嘛!”
明明就是他最不爽雨烈,还非得说得好似一切都为了她好似的。
凤烬失笑出声,笑声轻柔入耳,像是那尘封了百年的好酒,突然揭开了盖子散发的酒香,令人心醉。
简兮白了一眼身旁笑得妩媚的凤烬,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心中要坚定她已经么么哒的南景尘,不能始乱终弃,三心二意……
临近午时时分,下人禀告,说太子府的马车在外等候,简兮和凤烬二人抛下了雨烈,坐进了前往太子府中的马车。
一路上,晃悠着的简兮又来了困意,身旁的凤烬也是瞧见了简兮那眼眸中的充血和黑眼圈,有些疼惜地出声说道:“醉天下是烟花之地,再怎么文雅夜里终究是嘈杂了些,要不然我就近寻处僻静点的宅子搬出去?”
他们又不是没钱非得迁就在醉天下。
简兮摇了摇头,“若说这乾盛最为安全的是皇宫,那其二就是醉天下了,加上我昨夜可是惹了不少人眼红,现在出去,岂不是敲着锣的欢迎仇家上门来?”
简兮这番别具一格的比喻再次让凤烬失笑,那原本就妖娆的丹凤眼眸因为嘴角的牵扯而微微弯其,越加迷人了。
简兮看着那满是笑意的眼眸,突然出声说道:“如果把南景尘比作狼,那你就是狐狸。”
凤烬微微一愣,微眯了双眸,思想着简兮的话语,随后突然靠近了些,出声问道:“那你是喜欢狐狸,还是狼?”
简兮没有后退,直直地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眸,淡淡吐声:“正因为你是狐狸,所以我才会喜欢南景尘。”
凤烬眉头委屈地皱起来,忧伤道:“简兮如此一说,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简兮抱着双臂忍不住微微颤抖,面对凤烬的突然撒娇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伸手用力的将面前靠的很近的凤烬推开了些,一脸嫌弃:“我这是不喜欢你,你如果能正常一点,我还不至于讨厌你。”
凤烬顿时收起脸上委屈的表情,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手掌搭在简兮的脑袋上,轻声说道:“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被吃得死死的了。”
简兮眸子轻垂,没有再作声。
她总是隔三差五的便会在凤烬面前提及南景尘,这何尝不是一种婉约的拒绝。
凤烬深深地看着低着头的简兮,他一直明白简兮的心思,可终究控制不住自己,便也由着去了。
至少,现在在她身边的,是他。
足矣。
……
眼看着就要到太子府了,简兮突然小声地出声问道:“那太子,你知道多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怎么也得先了解一下那太子什么脾性吧!
凤烬皱着眉头仔细思想了一下,随即出声说道:“太子是皇后所生,二十弱冠之时才被立为太子,为人仁善,对朝政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屡次被乾盛国君称赞,他说提出的无边之治也被采用,造福乾盛的百姓,甚至还有地方为其书写创作了歌谣,传唱四方……”
简兮听着听着,眉头紧皱,“听你这介绍,我怎么觉得很像一个人呢?”
“嗯?”凤烬疑惑:“谁?”
“南懿玄啊!”简兮脱口而出。
凤烬轻呆,他倒是没有和南懿玄有接触,但是单单从字面信息上来看,俩人的隐忍和伪君子的性格却也符合。
“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宴会。”
简兮困意的打了个哈声,慵懒地出声回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到时候什么个情况再说。”
凤烬有些宠溺地轻摇了摇头,也没将那太子放在眼里,随便简兮这么闹腾,反正有他在。
车子摇晃了一会,不久便停了下来,帘外的车夫提醒出声:“俩位公子,到了。”
简兮这才打起了几分精神,猫着身子出了马车,一眼便瞧见了跪在地上的车夫,转而掉了个头,从另外一边跳了下去。
凤烬知道简兮不喜这些尊卑礼仪,亦然跟随她,从另外一边下了马车,只留下那还跪在车旁的车夫呆愣着……
管家早就候在了门口,前面引路,将简兮凤烬俩人引到了人工湖旁的凉亭之上,桌上早就备好了佳肴,等待着宾客的入座。
绕是在太子府,简兮也自由散漫惯了,哪怕是见到左丘宇没有下跪行礼不说,还径直自顾自地入座。
凤烬亦然如此。
二人大胆的行为让左丘宇身后站着的侍卫脸色一沉,高声怒喝道:“大胆,见到太子殿下还不速速跪下行礼!”
简兮惊恐地看着左丘宇身后的男子,小手拍了拍胸脯,皱着眉头不悦道:“能不能好好说话,这么大嗓门,吓都要给你吓死!”
男子怒意未减,反而拔出了佩戴的刀剑,恐吓:“尔等刁民,见到太子殿下不行礼,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简兮委屈地嘟着,随即站了起来,弱弱地出声说道:“早就知道这太子府的饭菜哪是那么容易吃到的,既然如此,我等就先告辞了,再见。”
说完转身,作势就要离去。
凤烬也站了起来,左丘宇连忙出声叫道:“公子留步。”
简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给面子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时,脸上再次换上了满满的不悦。
左丘宇偏头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男子,冷声道:“下去领二十棍。”
男子眉头一皱,恭敬地点头应了一声,随即离开了凉亭。
左丘宇这才偏过头来对凉亭外的简兮出声说道:“本宫管教不严,冒犯公子了,还望公子海量。”
简兮脸上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走了回来,坐在桌前,依旧有些委屈地出声说道:“不是我不跪,故意对太子殿下您不敬,而是太子殿下一早便言说了想与我结识为友,那我这要是跪了,岂不是侮辱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吗!”
左丘宇:“……”
他们昨天才认识,今天才第二面,那里来的友谊?
凤烬倒是嘴角轻挽,也是苦了她了,连跪不跪都要费心思找个借口理由。
简兮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左丘宇是故意纵容那男子的言行,但她连横元皇帝都没跪过,又怎么可能来跪你一个乾盛的太子。
在场的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左丘宇突然出声说道:
“公子可知,昨夜与你拍价的公子是丞相府的嫡长子?”
简兮佯装吃惊,装傻道:“不是吧?太子殿下怎么也不提醒下,我这岂不是无意得罪了丞相大人?”
左丘宇:“……”
他如果没有失忆的话,在他叫出一万五两黄金的时候,某人还加价到俩万两吧?
太子都敢得罪了,又怎会将一个丞相放在眼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今日早朝时,国君突然下令将丞相嫡长子向远新关进了刑部大牢。”
简兮这回是真的有些蒙圈了,莫不是这国君知道了这向远新醉天下花三万五千两黄金嫖妓一事?
那也不应该啊!他不是还有个丞相爹吗?而且这事再怎么严重,也不至于闹到刑部大牢去啊!
难道……
难道是醉天下背后国君宠妃花倾城所为?
她不知道,不过管他呢!这向远新平日里横行霸道,缺德事没少干,是该进大牢里受些苦才是,反正有他那丞相爹,不会死就是。
简兮刚这样想着,一直观察她脸色的左丘宇不紧不慢地又补了一句:“公文下来了,说明日午时处斩。”
“啊?”简兮下意识惊讶。
左丘宇一双眼眸微微眯起,他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
“向远新虽然纨绔横行,暗处的仇家亦然不少,若是他突然遭到暗算暴毙还情有可原,但今天是皇上亲自下令处死向远新,这倒是引人深思啊!”
左丘宇话中有话,还特意将此事告知简兮,她又不傻,不会不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事真跟她没关系……。等等……。
简兮突然偏头看向身旁悠然自得喝着小酒的凤烬,昨天晚上他不悦的说她被占了便宜,该不会是这丫的出面干的吧?
简兮的视线让左丘宇也一同看向了凤烬,唇红齿白,生的比那桑舞都要美艳,莫非这男子也大有来头?
被看得有几分不自然的凤烬抬起那妖娆的丹凤眼眸来,对上左丘宇探究的视线,眉头一蹙,不悦出声说道:“看什么看?人家可是简公子的男宠,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你可别对我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左丘宇:“……”
“噗——哈哈哈哈哈~”简兮实在是忍不住了,捧着肚子放声大笑。
一个帝王装作成一副小受模样,还说什么男宠,朋友妻不可欺……
“你是不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简兮笑得不能自己。
凤烬一点都没觉着有何不妥之处,自顾自地继续饮用着杯中的雪雕酒。
左丘宇脸上浮现了少许的不自然,没有想到这无人庄的主事竟然喜好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