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生产的辛苦与危险,怜惜这昌大奶奶一个女人离了娘家在外不容易,能帮手的都愿意帮手。
林谨容发愁地看着外头纷飞的大雪,这般天气陶氏要去操劳,若是不小心冷着冻着,岂不是这些日子的调养全都白费功夫了?不成,她得跟着。当下便命赶紧给她拿靴子披子来,穿戴完毕一溜小跑奔将出去,正好遇到陶氏裹得严严实实的,由龚妈妈等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林谨容忙上前紧紧抓住陶氏的胳膊:“娘,我与你一同去。”
这可不比她缠着要买地来练手脚那么简单,陶氏神色冷肃,一挥袖子,呵斥道:“胡闹,你去做什么?进屋睡觉去!”
龚妈妈也劝道:“姑娘,太太去了是有正事儿,您过那边去没人招呼您,听话。”
林谨容再次抱定陶氏的胳膊,疾步跟着她奔走,紧持道:“不,我就要和你一起去!你身子不好,这般大雪,路也不算近,让我陪着你看着你,我才放心,不然我害怕。去了我在外候着,不缠你,一定不会添乱的。”
这四丫头越管越宽了,陶氏有些烦躁,又有些好笑,本是坚决不许的,但看到林谨容已经十分自觉地往车上爬了,要扯她下来终究要花许多时候还很难看,便板着脸不理林谨容。
这便是默许了。
林谨容并没有想到,因为要守护母亲而坚持走出的这一步,竟无意中为她的将来打开了另一扇门。
风大雪大,路面根本看不清,车夫并不敢走得太快,陶氏与林谨容互相依偎着,都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陶氏有些困乏了方听得外头狗儿乱吠,铁槐在外大声道:“太太,到了。”接着马车在一处不算大的院子门口停下,立刻就有人打了伞举着灯笼上前来接人。
“三弟妹,真是对不住了,总给您添麻烦,这种天气还害您跑这一趟……”林昌裹着件毡衣,缩手缩脖地迎上来给陶氏行礼,一眼瞧见陶氏身边站着林谨容,忍不住微微吃了一惊。
陶氏看了林谨容一眼,踏步向里:“她独自留在家中有些害怕,烦劳三伯给她和丫头找个热乎点的地方就行。我带了一只老参过来,怕是会用得着,人在哪里?”
“多谢,三弟妹这边请。”林昌千恩万谢,尾随陶氏快步进了后院,随手指了一个在房檐下站着的年轻妇人:“你领你四妹妹去你屋里烤火。仔细招待好了。”
“我是你大嫂。”那年轻妇人忙上前来与林谨容见礼:“四妹妹,请随奴来。”
林谨容有些发怔,她本以为婆婆难产,儿媳等人就该近前伺候,在廊下候客的应是仆妇一类,谁知竟是林昌家的大儿媳马氏。
马氏长得细高个儿,皮肤微白,长脸,嘴有些大,颧骨微高,看似极其精明能干的样子。林谨容听她口音似是本地人,不似林昌与昌大奶奶那般操着一口外地腔,便道:“嫂嫂是本地人么?”
马氏“嗯”了一声,道:“我娘家在离这里五十里远的座脚村。”
林谨容越往里越不安,林昌家的这房子分明不算大,但她一路往里,却并未听见妇人痛苦的叫声,一切都安静得有些诡异。
马氏的屋子里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长得有五六分像林昌似的高鼻细目,怀里抱着个一岁左右的胖娃娃正在含笑逗弄,马氏进来,朝他使了个眼色:“这是三婶娘家的四妹妹。”
那年轻男人忙将小娃娃放在小床上,起身朝林谨容作了个揖,说了两句客套话,自往外头去了。
“我家地儿狭窄,脚都落不下去,叫您见笑了。”马氏端了个凳子请林谨容坐,转身取了床小被子,将那小妹妹包裹起来,大声喊道:“小包子,小包子,过来抱人!”
“来啦,来啦。”随着这声喊,那日跟了昌大奶奶去做客,光顾着埋头吃果子的那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一头撞将进来,也不同林谨容行礼,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接了小娃娃就退了出去。
林谨容知道这是为了给自己腾地儿,过意不去,忙道:“不必麻烦,我挺喜欢小孩子的,热乎乎的把他抱出去多不好啊。”
“不麻烦,隔壁也热乎。”马氏把炭盆往林谨容和荔枝跟前推了推,陪笑道:“四妹妹难得来一趟,按理该好好招待。只是正好遇上这事儿,实在是没法子。您暖和暖和,我去给您煎茶。”
林谨容心中不安,赶紧道:“不必啦,嫂嫂你自个儿忙,不必管我。”
马氏利落地打起帘子出去,语气坚定:“要的。”
林谨容和荔枝这才有机会打量这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