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吃过苦,而是我们这一代人,都没怎么吃过苦……”
“啊?”
这一说,容靖没吭声,苏小萌倒是眨巴着眼睛匪夷的看向殷时修。
殷时修温柔轻笑,“夫人有什么疑惑?”
苏小萌赶忙道,
“什么时候我和你是一代人啦?”
“……”
“我们差的多哩。”
苏小萌下巴一抬,娇俏模样儿尽显。
容靖看着,倒是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笑意多少带点酸涩。
殷时修握着她的手,
“年纪差再多,你是我的太太,那就是一代人。”
“……”
苏小萌撅起嘴巴,嘟囔了句不清不楚的话,而后便没再吭声。
被她这么打了下岔,气氛倒是缓和了些。
这间不怎么明亮的沉闷屋子,随着轻轻的笑声,变的有些不像探询的地方。
“那时我和罗菲亚刚开始交往,罗大小姐的性格挺呛人的,但那会儿,哪个男生不想着征服一匹烈马?”
三十五岁的殷时修,深刻的眉眼间,有着对二十多岁,年轻时候的向往。
“结果我这还没征服呢……你就介入了进来。说起来,那会儿,我的傲气要比你更甚,以至于罗菲亚不甘寂寞落了你的套。”
容靖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是她入了我的套,还是我入了你的套?”
殷时修轻笑了一下。
“我要是早知道你对她不怎么上心,我也不会费着那力气去追她。”
容靖耸了下肩膀。
苏小萌坐在一旁听着,越听这眉头就皱的越紧……
很是不认同的目光落在容靖身上,容靖不经意撞上她的目光,忙道,
“苏小萌,你这可不公平,就算是要鄙视,也是该鄙视两个人。”
说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殷时修。
“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
苏小萌哼了声,别过头。
“是,没一个好东西,所以,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人,成了仇人,本来可以成为好兄弟的,却要相互算计。”
殷时修接过话说着,
“到现在为止,容靖,你还觉得跟我这么斗下去是有意义的么?”
“上一辈,甚至上上一辈的家族恩怨,又是以那样动荡的社会作为背景,到了我们这一辈,是不是还要继续继承延续下去?”
“说这些话,一点也不像你。”
容靖靠在椅子上,下巴抬着,目光懒懒的看着殷时修。
“哦?那你说说,怎样才像我?”
容靖身体直起,双手交握着放在桌子上,戴着手铐的手腕上可以看出深深的两道血痕。
也不知是挣扎的,还是摩擦的。
“把我碎尸万段,用尽方法折磨我,凌辱我,把你受过的苦痛百倍千倍的还给我,才像是你殷时修会做的事。”
“如果我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我一定会这么做。”
殷时修立刻答道。
“呵……秀恩爱啊?”
“冤冤相报何时了?人就这么一条命,我惜命的很,在天津港的那一晚,我一个人上了游艇,知道那艘游艇上装满了炸药的时候,其实我特别后悔……”
殷时修说着心里话,
“特别后悔,为什么你们容家要斗,我就主张着和你们斗?”
“活着是那么好的一件事……却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在那一瞬间让“活着”成为一种奢求。”
“说到这个,时修哥,我真是对你感到由衷的敬佩,你的运气真的是贼好!”
容靖苦笑一下。
“是运气么?”
殷时修眸子蓦地沉下,
“是因果报应。”
“……”
“你在看守所里,所以你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你至今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能活下来吧?也不明白武荣怎么就锒铛入狱了,对吧?”
容靖还真的是一无所知,这些日子待在看守所里,真正让他感到疲惫的点也就是在这。
想不通,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邓炜,在你们容氏工作了十来年,一步一步爬上来,成为你父亲心腹,你父亲退下来后又成为你的得力助手的邓炜……”
“原名叫武耀,武荣的亲弟弟,十五年前在打击一起黑社会贩毒案中被武荣陷害。”
“武耀命大没死,改名换姓又回到了北京,这么多年,他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审时度势,一晃十五年,你说,这耐心是不是让人佩服?”
“后来,他等到了我,等到你容靖和越狱的施盛德联系,知道了施盛德和武荣相勾结,想要灭我的口。”
“游艇上,是武耀以命相赌。救了我,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容靖深吸口气,闭上眼,脖子仰靠在椅子上,而后睁开眼看着略显昏暗的天花板,
“原来是这样……”
之前容靖已经猜出了可能是邓炜救了殷时修。
以为邓炜是殷时修和苏小萌的人……
原来并非如此。
“你看,这是不是因果报应?施盛德和武荣算的那么精细,算的那么巧妙,可事件的一个出口却是十五年前武荣自己亲手埋下的祸根!”
“容靖,容家和殷家的这场战争还要打多久?”
“容家和殷家还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过上平凡人想要过的那种简单生活?”
“你真的觉得这样的勾心斗角能够让容家取代殷家成为这所谓的“第一豪门”?”
“容叔如何教导你,我不清楚,但我自己是个商人,多少也能猜出来一点。过去的商人,能吃亏,肯吃亏,也经得起亏。”
“如今的商人,损他一毫利,就要亏别人数以千毫!”
“可你再看,你容家死活不肯吃亏,到头来,又全是你容家在吃亏……”
“容氏近十年来看似利润和价值不断上涨,实际上呢?和整个北京的经济发展,全国经济发展相比……这个涨势,不算喜人吧?”
“比尔集团的亚洲合约,你们败在哪里?是败在我太太苏小萌的临危不惧之下,还是败在你容靖的小聪明里?”
“若真那么有自信,何不堂堂正正的和殷氏打一场?”
“尽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尽做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以次充好,牟取暴利,你们容氏集团底下的企业品牌,真正能经得起推敲的,还剩下多少?咳咳……咳咳!”
苏小萌随着殷时修的这一声咳,顿时心就提了起来,忙道,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你说这么多干嘛呀。喝口水。”
殷时修结果苏小萌递上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萌萌,你不知道,若是今天我不多说一点,只怕将来我都不会再有机会和容大少爷说上话了。”
“……”
容靖心一沉,看向殷时修。
“见你之前,我和白局长也沟通过了,好好的询问,你怎么也不肯配合……问什么你都不答,就是有意把流氓混混和你关在一块儿,你也不受鼓动。”
“看来这一心是想要等到拘留时限过去。”
“容靖,方才我已经说了,邓炜就是武耀,你觉得你们容氏集团是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干净?”
“天津港绑架苏成济,谋杀殷时修事件,你知情不报,从中牟利,容靖,那就是参与谋划。光这一条,只要我起诉,你就摘不干净。”
“我知道你心性高,不甘心,明明已经赢了的,哪怕是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你也是赢了的……”
“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手上怎么就戴上该死的镣铐,怎么就被拘留了?”
“……”
“三个条件。”
殷时修定眸看着容靖,
“一,容氏集团和殷氏达成企业并购协议!”
“二,有关殷时青的事,你们要知无不答,答无不细。”
“三,你必须得配合我接下来做的任何事情。”
“你父母跪在我跟前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提出了这三个条件,只要有一个不能达成……容靖,那就是你生生放掉了你拯救你人生的这根稻草。”
苏小萌看着容靖。
她话说的少,一边听着殷时修的话,一边便是观察着容靖的神情变化……
刚一开始那桀骜不驯的姿态,那浑身的刺,横冲直撞的棱角,被殷时修这一句一句的……给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