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何时,’古家堡“倘有一丝损失,我三兄弟唯你是问。
现在,趁我三兄弟未改初衷之前,带着你这批派群狗党,滚!”
申居邪须发又复怒张,但旋即敛去狰狞凶狠态,咬牙跺脚,一语不发,万待转身率众离去。
蓦地,一阵阴森、冰冷轻笑飘荡夜空。“虎头蛇尾,岂是英雄!既入宝山又怎可空手而回,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屈,有我替你们做主,只管大胆放手去做就是!”话声来自四面八方,虚无飘缈,令人无从捉摸,连眼下这些正邪顶尖高手都无从判断发自何处,此人功力可知。
正邪俱皆震动,老少五侠屏息凝神,暗中运功搜索,遍查半里内每一个角落。
申屠邪面有喜色,凶睛直转,道:“阁下何人?”
阴森、冰冷话声嘿嘿一笑,道:“申屠邪,这四个字对我不太恭敬,按律就该拔舌,但不知者不罪,姑饶初次,听着,我是‘冥幽帝君’。”
群邪闻言茫然,老少五侠听了可更变了脸色。
司徒奇长眉微桃,冷然发话,道:“你就是‘幽冥教’教主?”
阴森、冰冷话声淡然回答,不显一丝喜怒:“多此一问。司徒奇,你更大胆,申屠邪初犯可饶,你屡犯难恕,姑予轻惩,再敢不敬,重罚不贷!”
话落处,司徒奇似遇重击,身形一晃,暴退数步。
正邪骇然,老少五侠心头猛震,尤其司徒奇,他更是惊怒欲绝!
威震宇内的“铁面天曹神鬼愁”竟被人挫于无形,而且连对方藏身何处,如何出手都茫然不知,这简直太以令人难信,太以惊人,传扬出去,恐将立即轰动武林。
只有司徒奇自己明白,他没有发觉一丝警兆,连一丝罡风劲气也没有,只觉胸前一震,血气翻腾,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此人要杀他岂不易如反掌!
商和与三小,闪身掠到司徒奇身旁,商和道:“二弟”
司徒奇面色凝重,微微摇头道:“无妨,大哥小心,此人非你我兄弟能敌。”
商和尚未说话,阴森、冰冷话声一笑说道:“你很有自知之明,既知不敌,那么,司徒奇,你五人乖乖给我退立一旁,少管大伙儿闲事。”
“铁面天曹神鬼愁”岂是吓得倒的?司徒奇风目刚闪寒芒“玉麒麟”诸葛灵却已抢先冷笑说道:“畏首畏尾,龟缩不露,又岂是英雄?阁下既具惊人之技,当不会是见不得人的人吧?”
“说得好!”阴森、冰冷话声笑道:“听说你狗仗人势一向自负、骄狂,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丝毫不差,看来我该替司徒奇好好管教管教,跪下!”
诸葛灵适才亲见“幽冥帝君”诡异高绝功力,识得厉害,连忙凝足功力戒备,却可惜仍然没用。
倏觉两腿如遭重击,骨痛如折,忍不住就要跪倒。
这如何能跪?要真的跪下了,按“玉麒麟”一身傲骨,刚烈性情,他非当场血溅五步,自拍碎天灵自绝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古家堡”内那钟楼上白虹又现,疾射百丈,闪电而至,白虹敛处,三叔“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南宫逸一身雪白儒衫,潇洒飘逸,卓立迎风,恍若天人!
诸葛灵腿痛立消,昂然挺立!
多年震慑于威名,群邪一见南宫逸现身,身不由主,变色暴退,尤其“五阴神君”司空表等八魔余悸犹存,惊魂未定,退得更远。
南宫逸却是连正眼也未瞧诸魔一下,儒衫飘飘,星目冷电闪漾,凝注不久前商和所立那座崖巅,不言不动。
夜色中,峰上立时陷入一片沉寂。
但,忽地,阴森、冰冷话声打破沉寂,嘿嘿笑道:“到底是天下第一高手,错非‘谈笑书生乾坤圣手’,谁能在我手下轻易救人?南宫逸,你令我佩服!”
“好说!”南宫逸淡淡说道:“那夜隐身暗处,以‘阎王刺’猝施偷袭的可是你?”
阴森、冰冷话声说道:“不得已耳,阁下幸勿见责。”
南宫逸谈笑道:“岂敢,只恐怕你不是他。”
阴森、冰冷话声似乎呆了一呆,道:“此话怎讲?”
南宫逸道:“彼此心照不宣,何须我多解释。”
阴森、冰冷话声说道:“那么你以为我是谁?”
南宫选道:“‘幽冥帝君’,你还不够资格,你不过实比那森罗十殿第一殿‘秦广王’的身份高了点。”
阴森、冰冷话声桀桀怪笑,笑得很不自在。“南宫逸,休要自作聪明,‘幽冥帝君’谁敢冒充?”
“当然!”南宫逸谈笑说道:“你们‘幽冥教’中,无人敢冒充‘幽冥帝君’,这是必然,不过,奉命行事,以乱人耳目,那该又当别论。”
阴森、冰冷话声笑得更不自在,更勉强!
“我不必跟你斗口,信不信由你。”
南宫逸道:“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是与否,稍时自当揭晓。”
阴森。冰冷话声道:“怎么说?”
南宫逸道:“我只消擒住你,还怕你不从实招供”
墓地里,一声奇异啸声自左近另一座山峰上划空响起,啸声极其短促,甫起即敛。
南宫逸笑道:“这才是‘幽冥帝君’,他传谕撤退”
一条人影自适才商和所立那座崖头掠起,疾若奔电,向峰后夜空中飞射而去,一闪即逝。
突如其来的靠山已失,群邪哪里还敢再留?悄无声息地四散飞遁,转瞬间走得一千二净。
三小犹要不顾一切,追那“幽冥教徒”雪耻,却被南宫逸挥手止住,然后,他转向司徒奇歉然一笑道:“二哥,原谅我未能及时出手,我正在钟楼上搜寻那‘幽冥教徒’藏身之处”
“三弟,我明白!”司徒奇摆手笑说道:“你总不会坐视我挨打丢人,三弟,你怎知此贼不是”
南宫逸谈笑道:“在我未现身来此之前,宫寒冰始终未离开‘古家堡’一步”
顿了顿话锋,接道:“其实,我也不敢确定,仅不过略施诈术,他只要够镇定,便不会露出马脚,可惜,他不够!”
商和、司徒奇、三小,不禁失笑,商和道:“三弟以为那声短啸是宫寒冰所发?”
宫逸微笑说道:“这也不一定,有可能是他本人,也有可能是他另派教徒代他传谕,总而言之,他怕属下被擒招供,泄漏秘密”
商和截口说道:“那三弟就该追”
“追哪一个?”南宫逸笑道:“顾一个,顾不了另一个,群邪在侧,伺机趁火打劫,我不敢离开,干脆暂时都任他从容逃去算了。”
追话不错,南宫逸无论追哪一个,群邪必然会乘机夺宝,这是大好良机,群邪一个个老好巨猾,谁也不会放过,商和等老少五人恐怕拦阻不住。
若让商和等老少五人去追,以适才那“幽冥教徒”功力来说,那是白费,而且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老少五人点头不语。
南宫逸微笑又道:“由此,也足见幽冥教的确高明,他们是看准了这一点,否则他们绝不会在这时候现迹。”
老少五人再次点头。商和说道:“三弟稍时回去后,自当知道宫寒冰在三弟离开这段时间内,有没有出过‘古家堡’。”
“不错。”南宫逸点头说道:“无如,大哥,那仍然抓不到他的证据,此人极具心智,他可以不必亲自出动,即或他在我来此这段时间内,也曾离开过‘古家堡’,试问,谁知道?他可以用任何里由摆脱二豪、三豪。没在一起,并不能证明他出了‘古家堡’,如今‘古家堡’虽然戒备森严,滴水难透,但假如它寒冰即是那夜以‘阎王刺’袭我之人,而那袭我之人的身份即是‘幽冥帝君’的话,凭他那身几乎与我不相上下、深藏不露的功力,进出‘古家堡’,无人能够发觉,那么,谁又知道有没有人出了‘古家堡’?‘古家堡’中内奸四伏,倘若把守各处进出口的是他的心腹,他们肯说么?捉贼要捉赃,对么,大哥?”
商和默然不语。
司徙奇却一叹说道:“看来,假如三弟所料不差,一切均是宫寒冰暗中操纵,那此人果然高明得可怕,该是咱们唯一隐忧。”
话声方落,墓地理“古家堡”内突然灯光腾起,紧接着传来几声清叱,灯光下,五条人影被逼现身应于那座大厅屋面之上;适时,由庭院暗影之中窜起五条灰影,疾如鹰隼,分扑屋面五人。
老少六人神情激震,商和惊呼道:“不好,有人乘机闯入‘古家堡’”
司徒奇陡挑长眉,道:“杀不尽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条命!”
话落,身动,南宫逸倏伸铁腕一把将他拉住,笑道:“二哥,别忙,来人是‘雪山老怪’、‘小兴安岭’的‘独国天尊’及‘长白三翁’。他们应付得了,何不暂作壁上规?”
司徒奇会意,微笑点头。“三弟是想看看三豪神威,尤其是宫寒冰,是么?”
南宫逸微笑不答。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相搏十人强弱已分,由庭院暗影中扑向屋面的五条人影,已被震退,隐回窜起处。
只听大厅屋面上一声怪笑:“米粒之光也来争辉,‘古家堡’武学不过尔尔,老夫
”
夜空中,突然响起冷叱:“老匹夫大言不惭,且慢得意,‘古家堡’武学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如今你且见识见识。”
一青、一黑、一白,三条人影由大厅后方冒起,闪电扑向屋面上五条人影,其势既突且猛,锐不可当。
司徒奇扬眉笑道:“三对五,‘冷面玉龙’很自负。”
南宫逸道:“他已算谦虚,搏此五魔,他一人绰绰有余。”
屋面五条人影中倏发洪钟大笑:“四豪亲自出马,何幸如之,咦,还有一位怎不索性”
淡青人影半空中暴扬沉喝:“老匹夫,滚下去!”
五条人影中,一个高大人影首当锐锋,闷哼飞退,险些跌下屋面,厉笑一声,反扑而上。
淡青人影冷笑说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身形电闪迎上。
两条人影乍合即分,高大人影惨嗥一声,双手捂面,拖着凄厉长啸,破空如飞逸去。
商和皱眉一叹道:“难怪‘古家堡’能威震宇内,多年领袖武林,单看宫寒冰这绝世身手就够了,‘独目天尊’那仅剩的独目唉!”
长笑震天,如怒龙长吟,人影回空飞旋,屋面上,肉球腾空,一个矮胖人影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十余丈,落于另外一处屋面上,哗啦巨响,屋瓦尽碎,矮胖人影停也未敢再停,挺身射起,疾闪投入夜色中。
另外三条人影联手对敌,雪白人影连演两招未能奏效,突发怒啸,腾身而起,双臂分张,十指如约,凌空下击!
只听三条人影中有人惊呼:“‘天罗神罡’,挡不得,退!”
居中人影立时仰身倒射,左边人影跟着脱出威力范围,右边人影也随后急退,可惜,他晚了一步!。
雪白人影如飞星陨石,疾泻而下,如钩十指抓向右边人影一颗皓首,眼看就要脑壳进裂、血溅尸横。
淡青人影卓立屋角,忽然扬声:“三弟莫造杀孽,留他一命!”
雪白人影闻声沉腕。“若非我大师兄有谕,哼!滚!”
下沉的双腕向外一翻猛抖。
砰然一声,那居右人影被震斜飞,半空中猛喷一口鲜血,紧蹑着先退的两条人影之后仓煌遁去。
转瞬之间,尽驱强敌“古家堡”之威,果然慑人。
青色人影傲然挥手,四下灯光倏然而灭。
整个“古家堡‘没复归于一片黯黑。
寂静、阴沉,一如未发生任何变故
司徒奇收回目光,转注南宫逸道:“如何?”
南宫逸微笑说道:“很厉害,二哥应该看得出,宫寒冰始终;用的是‘古家堡’武学,丝毫未露他那奇绝诡异功力。”
司徒奇点头不语。
商和却说道:“单凭‘古家堡’武学,宫寒冰一身功力已在我跟你二哥之上,辛天风与燕惕虽不如他,也够我跟你二哥瞧的了。”
诸葛灵剑眉微挑,插口说道:“那是大伯您谦虚,小灵儿这身所学”
触及义父那两道冷电般目光,余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南宫逸笑道:“人,不能有傲气,却不能无傲骨;二哥英雄半生,叱咤风云,气吞河岳,又何曾服过人?”
三叔由来会替小辈们说话。
诸葛灵乐了,司徒奇也笑了,望了望三小,道:“三弟,这三个,从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哪里是什么傲骨!分明狂妄,三弟,我可不跟他们客气,你这样宠他们,惯他们,将来总有一天,他们会替你惹来大祸端。”
南宫逸笑道:“我全担了,谁叫我是三叔。”
老少俱皆失笑、望着这位宇内第一、年届卅犹童心不泯的三弟,司徒奇有点哭笑不得。
又轻松地谈了几句,南宫逸道:“古家堡暂时应该可以安静几天了,经此打击,群邪或许知难不敢再来。外患虽除,内忧未消,余下的事,大哥、二哥一对恐怕帮不上忙,先请回客钱吧,免得魏老哥担心。”‘顿了顿话锋,目光移注三小,又道:“你们三个不能闲着,从今夜起,没事常到’古家堡‘外面转转,最好在晚上,尽可能每晚都来,懂么?”
好差使,固所愿也,不敢求耳。
诸葛灵率小黑、小虎躬身领命:“敬遵三叔令谕!”
站直身形,对望一眼,尽在不言中。
南宫逸笑道:“先别高兴,任务艰巨,办差了事儿,三叔可要把你们交请你义父处理,‘铁面天曹神鬼想’可不会留情。”
笑声中,五条人影腾身而起,疾射而去。
一直望着老少五人身影不见,南宫遗始微微一笑,转身掠下峰顶,返回“古家堡”
“古家堡”中这时静得很,而且空荡荡地,看不到一丝入影。
走完画廊,踏上幽径,南宫逸忽有所觉,他想回避,无奈,已经来不及了;庭院一角的暗影中,传出幽幽话声:“三哥,等我一步。”
话声悦耳动人,令人不忍不听,也令南宫逸心弦震撼;他只得停步回身,目注话声传来处,笑问:“是兰姑娘么?”
没答话,暗影中,袅袅行出了便装的古兰。
她,仍是那袭黑色纱袍,长长地,拖在地上,看来更忧郁、更孤独,楚楚堪怜,望之令人心酸魂销。
也许是因为今夜的月色,那如花娇靥,显得比往日更苍白,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失了应有的光泽。
窄窄的一双黛眉之间,锁着太多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南宫逸面前,流露无遗。
那是愁苦、冥怨、忧伤、凄婉极为复杂的感情。
这些,立刻感染了整个庭院,月下美景为之一黯。
那双原本清澈、深还,如今却似蒙上了一层薄雾的美目中,更隐射着万种柔情、无限哀怨,毫无保留地倾向了南宫逸。
这,令泰山崩于前都能颜色不变的南宫逸至为不安,他对望了一下,又连忙避开。笑道:“兰姑娘,有事么?”
古兰,她仍紧紧凝注,答得声直很低:“难道非有事才能唤住三哥么?”
南宫逸有点窘,强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兰姑娘还没睡?”
古兰失色香唇边,浮现了一丝笑意,笑意,虽不似南宫逸勉强,却很凄婉,直能令人鼻酸。
“这多日来,我哪一天能够安枕!有很多事情让我睡不着这”很多事情“四字,听来特别教人难过。
都是些什么事,南宫逸自然明白。
他暗感黯然,微皱眉锋,说道:“兰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过度的悲痛最伤身体”
他很巧妙地避开了。
无如,古兰却微摇螓首,又紧接了一句:“肉体上的任何打击,我都受得了,唯独使我支撑不住的,是心灵上的打击,哪怕是一丝丝!”
南宫逸微微轩动了一下刻眉,想说些什么,终又默然。
沉默的空气,很不调和,古兰,轻轻地把它带开了,望了望南宫逸,眨动了一下美目,道:“商大哥跟司徒二哥,还有小灵他们三个,都走了么?”“”都走了。“南宫逸应了一声,惑然投注,道:“兰姑娘怎么知道我大哥、二哥都来了?”
古兰微笑道:“大师兄说的,既然商大哥现了侠踪,司徒二哥必然就在左近,什么时候请他二位来堡中住几天?还有小灵他们三个,多少年了,我始终没看到过他们。”
南宫逸道:“现在恐怕不太方便,以后有的是机会,大哥、二哥都报挂念兰姑娘,尤其小灵,他更想见见古姨。”
一句“古姨”听得古兰美目中突现泪光,她强忍着笑问:“真的么?”
南宫逸点了点头。
古兰娇靥上的笑容更浓,美目中泪光更盛,但旋即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激动,无限的凄楚。幽幽说道:“大哥、二哥对我这份爱护,使我没有话说,千里迢迢,离开清修居处,饱经风尘,为的是我,今生,我不知该怎么报答,也许今生报答已经无望
”
南宫逸一袭儒衫无风自动,没有说话。
古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小灵想见我而没来,是三哥不让他来?”
南宫逸窘迫地点了点头。
“三哥,你这是何苦?”古兰凄然说道:“你自己躲避我这么多年,直至如今,难道说也让孩子们跟你一样地也躲着我,不来见我?”
“兰姑娘,”南宫逸不能不开口了,忙说道:“你千万别误会,‘古家堡’正值多事之秋,我”
“三哥!”古兰截口说道:“商大哥他们住在哪里7‘南宫逸只得说道:“小镇上,’高升客栈‘。“”’高升客栈‘?“古兰诧异地重复了一句,道:“那么,三师兄是骗我了
”
“怎么?”南宫逸不解地问了一句。
古兰道:“三师兄告诉我,小灵起初住在海升客栈‘,后来就不知搬到哪儿去了,三哥,小灵可曾搬离过?”
扯出了燕惕,这教南宫逸怎么说?但却又不能不说,略一沉吟,摇了摇头,照实说道:
“没有。”
古兰似乎有点明白了,点了点头,抬眼说道:“三哥既不让小灵他们三个来看我,等明儿个我下山去看看他们好了。商大哥、司徒二哥面前,我也该露露面,问个好,这总可以吧!”
南宫逐可深知古兰的脾气,她一向是说做就做。
心中一急,忙道:“兰姑娘,群邪虽退,可没人敢说外患已除,你怎可轻易离堡?日前燕三侠山口遭到狙截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彼此都非世俗人,似乎不必
”
“三哥,”古兰轻轻叫道:“我听你的,那么,过几天你得把他们几位请来堡中。”
南宫逸无奈,只得苦笑点头:“好吧!”
古兰娇靥上浮现起满意笑容,道:“三哥累不累?”
虽然突如其来,可是平常问话,南宫逸随口应道:“不累。”
“那就好。”古兰眨动了一下美目,道:“在这儿站着谈话不方便,三哥陪我到亭中坐坐好么?”
南宫逸明白了,既已表示不累,还能说什么?
好在,他也正想找机会跟古兰谈谈。
于是微笑说道:“兰姑娘既有吩咐,敢不从命?”
侧身、摆手让路。
古兰没笑,却幽幽一句:“三哥就只会称叫我兰姑娘?”
不等南宫逸有任何表示,袅袅向亭中行去。
尚幸她没等,这也是她玲戏可人之处。她知道等不得,否则南宫逸势必更窘、更尴尬,她怎忍心?
尽管如此,这句话,也够南宫逸受的了。
进入亭中,相对坐下。
他中明月,水底俪影,羡煞天上,妒极人间!
可惜
造物弄人,英雄多钟,红颜薄命。
也许,要说的话,太多了,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古兰没有开口,只将一双美目紧紧地凝注在南宫逸脸上。
其实,无言胜似有言,由她那一双美目中尽情流露出来的,已经很多、很多了。
这情景,本该是浸沉于柔情蜜意、轻怜蜜爱、相依相偎的一对;无奈,一道无形的培,却冷酷地把他们给隔开了,诚为令人扼腕叹息!
古兰柔情似水,但却前程如梦,梦想归于泡影!
对此请海断肠,可怜的薄命人儿,天下有情男女,能不一掬同情之泪?
蓦地里,一声轻咳打破宁静而尴尬的场面。
南宫逸望了里古兰,开口说道:“兰姑娘,我想问一件事”
又是“兰姑娘”这回,古兰没表示什么,截口说道:“三哥要问什么?无论什么,我没瞒过三哥。”
南宫逸道:“老堡上临终前曾开了口,我想知道”
古兰说道:“我早就想告诉三哥了,只是三哥处处躲着我,我没机会,同时,我也早想问问三哥”
顿了顿话锋,接道:“他老人家临终前只说了一句话,他老人家说:我对不起南宫大侠!我始终不懂他老人家”
“对不起我?”南宫逸呆了一呆,惑然说道:“老堡主有什么事对不起南宫逸的”
抬眼望向古兰,接道:“老堡主没说别的?”
古兰戚然摇头,道:“没有,说完这句话,他老人家就”
飞快垂下螓首,住口不言。
“这我就不明白了!”南宫逸道:“彼此虽然缘仅数面,但老堡主待我如子侄,怎么在临终前会说出这种话来?实在令人费解。”
其实,何止他费解。
适时,画廊尽头,幽径转角处,响起了一阵步履声。
循声抬眼,衣袂飘飘,月色下,走来个青色人影。
是大爷“冷面玉龙”宫寒冰。
南宫逸站了起来,尚未出声招呼。宫寒冰已然望见亭中成双的人影,微愣住步,脸色一变,随又满面堆笑地走了过来,说道:“我只当兰妹已经睡了,南宫大侠还在钟楼中,没想到二位不负月下美景,在这儿谈天呢,打扰了!”
说着,步入亭中。
话,有点酸溜溜的。
南宫逸本来要说什么的,结果淡淡一笑,没有开口。
宫寒冰满面堆笑地,又转向了古兰:“夜深,露重,兰妹怎未早早安歇?”
古兰冰雪聪明,娇靥上早就变了色,冷冷说道:“不想睡,闷得很,找三哥陪我谈谈。”
“三哥?”宫寒冰脸色又一变,讶然笑问。
古兰道:“南宫大侠排行老三,我叫他三哥,叫了多少年了。”
宫寒冰恍然笑道:“原来是南宫大侠,我还以为兰妹指的是三弟呢。”
不晓得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古兰没理他。
他微微一笑,又转向了南宫逸:“宫寒冰琐事冗繁,终日缠身,几乎抽不出空闲时常陪伴兰妹,如今既有南宫大侠这等知己代为照顾,宫寒冰就放心多了,特此致谢!”话,明显地带着刺儿,而且至为令人难堪。
可是,宫寒冰说话的态度,以及这段话的表面,只要不是多心,却根本无法说他存有什么恶意。
南宫逸神色泰然,微笑不语。
他不便发作,怎么说他该为古兰想。
再说,他也问心无愧。
古兰可忍不住了,怫然站起,变色说道:“大师兄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宫寒冰呆了一呆,忙笑道:“兰妹千万别误会,我天胆也不敢”
古兰冷哼一声说道:“岂敢!心地光明,暗室中自有青天,念头暗昧,白日下犹生厉鬼,我只请大师兄别以已度人,我尊重大师兄,也请大师兄尊重我!”
这话分量不轻,宫寒冰脸色变了,而且变得很难看,但他仍强笑说道:“兰妹这是什么话!彼此相处多年,兰妹难道还不知我的为人?宫寒冰不是人间贱丈夫,还不至于心胸狭窄到这般地步,几句无心之言,没想到惹得兰妹生这么大气,早知如此,说什么我也不会说了。”
他矢口否认,令人摸不透真假。
古兰还能说些什么?气得娇躯颤抖,娇靥煞白,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说得毫不留情。
“也许是我多心了,我不敢再说什么,只请大师兄能让我清清静静地在这儿坐一会儿。”
宫寒冰脸色再变,道:“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容我先向南宫大侠作一不情之请,话说完,我绝不多留一刻,行么?”
不等古兰答复,便转往南宫逸庄容说道:“先请恕宫寒冰放肆,南宫大使复出武林,侠驾首临‘古家堡’,为的是我‘古家堡’的内忧外患,大恩大德,存殁惧感;但宫寒冰既接掌门户,复又身为小师妹未婚夫婿,斗胆以为,‘古家堡’一切私事,宫寒冰自己可以照顾得了,不敢有劳任何外人,是故,敢请南宫大侠在此做客期间,勿再劳神费心,不清之请,还请南宫大侠惠予成全!”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说得很明明白白。
南宫逸怎么也没料到宫寒冰会有此一着,同时是当着古兰。一时玉面涨得通红、大窘,不知所以。
他能说什么?不错,宫寒冰既接掌门户,又是古兰未婚夫睛;他有资格对任何人说这种活。
他有资格拒绝任何人管“古家堡”的事,不准任何人接近他的如花未婚娇妻古兰,绝对的有资格。
仗着这稳固立场,堵住南宫逸的嘴,使南宫逸不能不点头,不得不识趣而退,这、着,高明之极。
良久,南宫逸脸上红潮水退,神情才渐趋于平静,望着静待答复的宫寒冰,淡淡一要,道:“宫大侠不是人间贱丈夫,南宫逸自信也是顶天立地人。我重出武林,来到‘古家堡’,先为外患,后为内优,除此别无任何他意。如今它大侠既已有话,南宫逸自当即刻离开‘古家堡’。可是,我话说在前面,我可以离开‘古家堡’,但‘古家堡’内忧外患这两件事,我却非管不可,有生之年,我誓必查明此事,找出真凶,慰老堡主及岳四侠于地下;还有,兰姑娘虽是宫大侠未婚妻室,但至今也是南宫逸红粉知己,她若有毫发之伤,南宫逸唯你‘古家堡’是问,言尽于此,告辞!”
抱手微拱,转身出亭。
“三哥,等一等!”背后传来古兰的呼唤。
当此之际,南宫逸深深体会得古兰心情,不忍不听,只得停步回身,向着古兰微笑发问道:“兰姑娘还有什么事?”
古兰神色不然,缓缓说道:“我跟三哥一起走。”
南宫逸心头一震,急道:“兰姑娘”
占兰淡淡接话道:“家父已经故世,姓古的现在已当不了家了;‘古家堡’既然有人不欢迎三哥,我感同身受,不愿意再留下去了。”
宫寒冰适时发话,说得不息不忙:“兰妹,你可都听见了,我可没有说过不欢迎南宫大侠的话。再说,南宫大侠是兰妹的朋友,‘古家堡’的恩人,我纵有天胆也不敢。”
古兰神色冷漠,连看也未看他一眼。
宫寒冰尴尬强笑,又转向亭外南宫逸:“南宫大侠”
南宫逸淡笑接口道:“南宫逸明白,宫大侠未做逐客之言,要走的是南宫逸,这与宫大侠无关,宫大侠也请放心,兰姑娘只是一时气话,‘古家堡’是她的家,她不会轻易离去的。”
话锋微顿,目注古兰,正色又道:“兰姑娘,令尊及令四师兄尸骨未寒,灵枢未葬,身为人女,岂可轻离?同时也请为自己、为南宫逸多想想。”
话说得很明白。
古兰绝代红粉,深明大义,顿时无言以对,螓首倏垂,默然不语。
宫寒冰唇边飞快掠过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南宫逸暗暗一叹,道:“‘古家堡’内危机四伏,兰姑娘请多保重,南宫逸虽然离开了‘古家堡’,在阴谋未破,真凶末获之前,总会常来探望的。”
转身大步行去。
古兰抬起螓首,望着那颀长、潇洒、飘逸的背影,失色香唇边起了阵阵抽搐,樱口数张,欲唤又止。
转瞬间,南宫逸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宫寒冰望了望呆立不动、恍如一尊石像般冰冷的古兰,神色间突然浮现一丝不安,但那极为轻微,低低唤道:“兰妹”
古兰木然截口说道:“人已经走了,大师兄无须再多解释,天时不早了,大师兄请回吧,找也要回房安歇去了。”
径自轻举莲步,袅袅出亭。
宫寒冰并未阻拦,望着那无限美好,却又失魂落魄、隐透无限哀伤、凄凉的背影,面上渐渐升起一丝笑意,但倏地,笑意敛去,代之而起的,是星目中闪漾的怕人寒芒
古兰一路痴痴地行回小楼。
她没有悲愤,没有哀怨,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她只觉得,她麻木了,整个人麻木了。
这时即是有人拿刀刺她,拿针扎她,她也丝毫不会觉得疼痛;因为,那主理一切感觉的心灵已经跟着南宫逸走了。
剩下的,只是一具毫无感情的躯壳。
上了楼,进了房,房内一片黝黑。
侍婢们已经睡了,这是她吩咐的,她不愿意在深夜再支使她们,她熟悉地走到见前,刚要点燃灯火。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无限甜美动人的柔和话声:“姑娘回来了。”
不是诗婢的话声,诗婢们的话声,她熟得不能再熟,这话声,对她极为陌生,从未听到过。
古兰一惊退步,凝功叱问:“谁?”
“我。”甜美柔和的话声有点俏皮,听来令人十分舒服。
“你是谁?”古兰沉声又问,暗暗搜索,终于,她发觉这个人儿就坐在对面十步处,但她并没有立即贸然出手。
甜美柔和的话声带笑答道:“远道而来,特来拜望,虽一直无缘瞻仰绝代风华,但却心仪已久,夤夜私闯香闺,我深知冒昧唐突,不过,姑娘雅人,必有雅量!”
这一来,古兰越发地不好出手了。向时,她更觉得,这话声,听来醉人,使她不忍出手。
没答话,她要点灯。
然,那暗中人儿又道:“黑暗中对坐长谈,别有情趣,这样不挺好么?”
古兰竟打心底里涌起一股渴望,她极希望立刻看看这是一位怎么样的人儿。虽然,这是人之常情,但她这渴望却比别人强烈百倍。她道:“古兰深知这不是待客之道,再说,贵客莅临,我若连客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儿都不知道,那也是笑话。”
口说手不闲,伸事拿起了取火物。
银铃乍起,只听暗中人儿轻笑说道:“姑娘好灵巧的嘴,那么,请吧!”
其实,不用她说,古兰已点燃了几上红烛。
烛火摇红,一阵晃动,随即静止。
古兰看清楚了,对面本来坐着的人儿,站起来了,那赫然竟是一位云身高挽,长发垂肩的道姑。
道姑常见,应该无甚出奇,但古兰第一眼却直觉地感到这位道姑不同常人,因为她隐隐地有种常人所没有的气质;这气质,孤傲、高洁还有一种笔墨所难形容的东西,这,古兰能感觉到,可是说不出。
她,身着道袍,面覆黑纱,道袍,掩不住她那无限美好的身形,反益显清奇出尘之气。
虽然一层黑纱遮住了她那庐山真面目,由那能看到一切,任何人却都会认为,她必然风华绝代、艳压尘表。
概括地说,任何人都会认为,她不应该是凡人,应该是天人,应该是小滴尘衰的天人。
就这面貌以外的一切,已令这位举世皆知的绝代红粉古兰,隐隐有自惭形秽,自觉渺小,不敢仰视之感。
黑纱,掩住了她的面貌,掩不住她那清澈如一泓秋水、直能透视别人肺腑的目光。
在这双目光一惊下,人人都会汗颜羞谋低头!
古兰,她就有这种感觉,不知为何,明知仙凡路远,不敢高攀;然而,她却又觉得这道姑对她有亲切感,似是前生注定有缘一般,使她极为倾慕,极想亲近。
凝足功力的纤纤玉手,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甚至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那欺雪赛霜的皓腕已然垂下。
呆呆地,望着这位道姑出神,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周围事物的存在
突然,道姑笑了,那是淡淡地柔婉之笑:“姑娘,你令我很窘!”
古兰如大梦方觉,霍然惊醒,娇靥上涌起一抹飞红;一向镇静的她,竟有失措之感,眨动了一下美目,轻举皓腕肃客道:“不管你来意如何,在敌友末分之前,既来找我,就是我的朋友,古兰不敢慢待,请坐!”
道姑含笑坐下。
坐定,古兰又道:“深夜客来茶当酒,诗婢们早睡,我无茶待客,谅贵客不会见怪。”
道姑带笑说了声:“好说”
没有了下文,凝往古兰良久,始突然一叹又道:“惠质兰心,玉骨冰肌,美艳无伦,国色天香,我见犹怜,他怎”倏然一笑改口道:“投机不必茶与酒,相借可做竟夕谈,姑娘不必客气!”
怎么有点出言颠倒,语无伦次?
古兰觉娇靥一热,却未在意别的,笑道:“我该清教”
道姑接口道:“上虚下幻,号出自取,姑娘可以不必这样称呼我,我觉得还是‘你、我’这种称呼听来顺耳,也显得热和。”
看来,这道姑也很洒脱。
古兰淡淡一笑,道:“怎么都行,我还是想请教。”
道姑笑道:“我的来意?”
古兰谈笑不语。
道站未答,反问道:“以姑娘的看法?”
古兰道:“我的看法也许很大胆,这些日子以来,有很多武林朋友莅临古家堡,为的是古家堡家藏的那本秘芨”
道姑笑道:“姑娘冰雪聪明,一言即中”
占兰娇靥方自一变。
“不过”道姑接着说道:“道家讲究恬淡寡欲,姑娘应相信我不是贪婪之人。”
古兰微愕说道:“这话令我难懂。”
道站笑道:“何止令人难懂!简直令人难信”
目光微转,接道:“我的来意虽与一般武林同道一样,是为了贵堡那本秘发,但我的目的却不在抢夺,只在证实这件武林中盛传的消息是否正确”
古兰淡然笑问:“证实了么?”
道姑说道:“证实了,贵堡确有一本‘秘发’。”
古兰道:“又待如何?”
“不如何!”道姑笑了笑,道:“我想请教,贵堡那本秘芨是否真是‘归元真经’?”
古兰答得毫不犹豫,道:“不错。”
道姑清澈、深邃的目光中突闪异来,点了点头,道:“姑娘可曾看过或研习过?”
古兰道:“翻阅过,但未研习过。”
道姑“哦”了一声道:“古老堡主似乎不应该”
“你错了!”古兰截口道:“古家堡‘目获得这本秘发后,家父即罹病卧床,身为人女,为父延医犹恐不及,哪有心情再顾到别的?”
她将乃父故世之事隐去。
“姑娘孝女,令人敬佩!”道姑点头轻叹,突然说道:“请问姑娘,‘归元真经’首页之上,可是写着‘须弥芥子,万流归一’八字口诀?”
古兰心神猛震,粉靥变色,霍然站起,美目中暴射两道霜刃般寒芒,直逼道姑,沉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说!否则莫怪我”
道姑端坐不动,柔声笑道:“姑娘,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好么?”
话,说得既柔婉,又甜美,令人不忍不听。
按说不速之客,夜间香闺,黑暗中候驾,换个别人,纵不出手、呼唤,也必声色俱厉地非通问出来意不可。
但,古兰绝代红粉,胆智两称超人,也非世俗女儿家,她可以坐下来隔几烛下长谈,严然闺中知友。
如今,道姑一言道破归元真经首页所载集全经精髓之八字口诀,这可就太不简单了、太惊人了!
归元真经除了乃父、她、大师兄外,任何人没有接近过,难怪她吓白了脸,险些惊碎了胆。
在这种情形下,怎么说古兰也应再不容情,出手掩人了;无如,她仅逼问了一句,居然又依言乖乖地坐下了。
这是奇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要说,那只有一点,她觉得这道姑圣洁不可侵犯。
强捺震惊坐了下去,瞪大了美目,紧紧望着道姑。
道姑也以那双清澈、深送的目光望着古兰,微微一笑,伸出了柔美,五指修长白皙,竟比古兰那双玉手还要美,还要动人;轻轻地握上了古兰右手,而古兰,竟也让她握上,丝毫没想到有任何危险。道姑,她微微一笑,道:“兰姑娘,请相信我毫无恶意,我要有一丝歹念,姑娘你如今不会安然无恙,先进香闺等候,黑暗中下手,出人不意,攻人不备,应该是最好时机,还有,你右手腕脉,此刻也在我控制之下”
这话不错,诸多良机,她却放弃了,由此看来,她的确是没有恶意,那她又为了什么?
真的只在证实有关秘友的传言?
这道姑令人莫测高深!
道姑,她紧了紧握在古兰柔荑上的那只玉手,接着发话,话声更柔美,也越见诚恳,道:“兰姑娘,我知道你很震惊,这,任何人在所难免,我也想即时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载于‘归元真经’首页的那八字口诀;可是,时机末至,姑娘要原谅我,现在,我只能这么说,日后,我总会告诉你的,行么?”
古兰娇靥上神色呆滞,没有说话。
道姑微微地笑了笑,又道:“兰姑娘,可否告诉我,这本‘归元真经’当初是怎么得来的,是由贵堡中哪一位获得的?何时?何地?”
沉吟片刻,古兰黛眉轩动,道:“我不知道,纵然知道,事关重大,你也应该想得到我不会说,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道姑截口笑道:“姑娘,我这么问,自然有我这么问的道理,姑娘既然不知道,那就不必再谈了,老谈这些,让姑娘对我起了反感,就不是我来访的本意了“古兰倏觉娇靥一热。
道姑深注古兰一眼,接口道:“姑娘,适才庭院小亭中的一切,我已悉人耳目,对姑娘的处境,姑娘的心情,我很了解,也很同情,更很敬佩!”
古兰一张娇靥更烫、更红,道:“我不”
“姑娘!”道姑飞快接口道:“如蒙不弃,我想掬心交价这个朋友,缘仅一面,早已心仪,我觉得跟姑娘十分投缘,也认为知心不必日久,我这颗心,惟天可表,信不信全在姑娘,对一个赤诚渴望结交的人,姑娘似乎不应,也不忍言出违心。”
不知怎地,古兰竟觉胸中一阵激动,羞渐地垂下螓首。
道姑美目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光采,说道:“姑娘与令师兄名分虽定,但我知道姑娘不是出于己愿,勉强的结合是女儿家一生最悲惨的事,足鉴无穷遗恨,姑娘心坚铁石、矢志不移,是千对万对”
古兰,一颗乌云螓首垂得更低,想必业已红云满面、羞不自胜,眉宇间,也应掩不住那满腹幽怨之情。
女儿家扭促娇羞态本就动人,何况出自古兰。
道姑禁不住深深地多看了她两眼,似也无限爱怜。“由此,当然我也知道,姑娘一般苦心、万缕情丝仍紧紧地缠在那位人间第一奇才,‘谈笑书生乾坤圣手’身上”
古兰猛然抬起螓首,娇靥红云满市中,挑起了黛眉,瞪圆了美目;可是,道姑不容她开口,紧接着说道:“姑娘,别问,只请相信我没有恶意,这一切,日后自有揭晓的一天,现在请听我慢慢地说。”
古兰想不听,可是她又觉得道姑的话不由得她不听,而且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不容她有丝毫挣扎。
道姑微微一笑,又道:“有一点,姑娘应该知道得比我更清楚,那就是人非太上孰能忘情?非上上人,免了了心,南宫逸虽是人间奇才,到底仍是个有血、有肉、有灵性的人,他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对姑娘多年如海深情无动于衷,而是他至情至性,深爱亡妻,深深地压制、隐藏着自己的感情。姑娘的眼光不错,多年的苦等也没有白费,这种人,才值得我们女儿家倾心、深爱,值得我们女儿家不惜牺牲一切,假如他当初就对姑娘点了头,那他该是负心男儿薄情汉,就不值得姑娘当初倾心,至今不移了,姑娘认为我这话对么?”
话是千对万对,丝毫没错,古兰虽是巾帼英雄、女中丈夫,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她能怎么说?
只有这么说,淡淡一笑,美目深注,道:“你对他了解的程度,似乎并不下于我!”
看不见脸上表情,只见黑纱一抖,道姑笑道:“我跟他那亡妻‘天香玉凤’柳无双是情同姊妹的密友。”
古兰道:“我没听他说过。”
道姑道:“别说姑娘,就连他也不知道。”
古兰“哦”他一声,默默未语,但旋即就又说道:“那么,你跟我谈这些做什么?”
道姑望着她笑了笑,道:“姑娘,何必明知故问?这不是对热心朋友的态度,我说过,对姑娘,我既敬佩,又同情,所以想尽点心、尽点力,姑娘难道不想有人帮你个大忙,玉成这桩好事吗?”
古兰脸又红了,一时不敢答话。
同为女儿身,当知害羞天性。
道姑没有逼她,微微一笑,又道:“别的忙,我帮不上,我只有一个主意,其实与其说是我帮忙,不如说还是靠姑娘自己”
古兰仍未开口。
道姑望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姑娘可知道,他虚传死讯只为替亡妻复仇,而至今,他连那杀妻凶手的一点蛛丝马迹也未获得?”
这可以答,古兰微颔螓首,轻轻说道:“我直到前几天才想通。”
“那就好!”道姑点了点头,道:“那么姑娘就该相信,假如有人能替他侦破此案,找出他那杀妻凶手,替他报了杀妻之仇,这对他,该是一桩大恩德。”
古兰呆了一呆,慈然投注,道:“你的意思是”
道姑轻笑截口,道:“法不传六耳”
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了许多话,声音低得只有她跟古兰才能听到。
古兰听完,默然不语,良久才道:“这恐怕不行,我庸脂俗粉,怎敢”
“姑娘!”道姑说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
古兰又沉吟片刻,微皱黛眉,摇头说道:“我跟大师兄名分已”
“我认为那无关紧要。”道姑道:“婚姻大事,须出诸己愿,事关姑娘终身,因循不得,我希望姑娘不必多所顾虑,为自己拿定主意。”
古兰香唇边骤起一阵抽搐,美目中闪漾起幽怨之色。依旧微微摇头,轻轻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仍是不愿这么做。”
道姑美目凝注,笑问:“我想听听姑娘的理由。”
古兰神色凄然,几近自嘲地苦笑说道:“他点头,自不必说,他不点头,我心意早决,青灯古怫了余生,我绝不愿以恩惠来换取他的心。这样,他总是报恩,而不是出诸本愿,发乎自然的感情。”
道姑美自异采连闪,默然不语。
半晌,才又突然一叹说道:“姑娘,你真是”
真是什么,她没有说出来,随又改口道:“好吧,姑娘是既不愿这么做,那就算了,事关姑娘,我也不便相强,这件事暂且不谈了;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姑娘,并请姑娘特别小心,提高警觉,以防万一。”
听口气,颇为郑重,也显示这件尚未说明的事的严重性,古兰只当是她已经发现了堡中“内忧”心中微惊,道:“什么事?”
道姑犹豫片刻,道:“这话,我也许不该说,不过关系姑娘安危,我不得不说,那就是,请姑娘加意提防令大师兄!”
古兰脸色一变,道:“怎么说?”‘道姑毅然又道:“请姑娘加意提防令大师兄!”
古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懂你此言何指?”
道姑道:“姑娘适才回楼时,背对着令大师兄,没有看到令大师兄那双眼之中,所流露着的骇人光芒。”
古兰冷然说道:“就凭这种目光?”
道姑答得好:“也凭女儿家的直觉。”
古兰冷笑说道:“你可知道古兰师兄妹间感情如何?”
“情同手足,犹过亲生!”道姑坦然地说道:“但,姑娘,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古兰变色说道:“十余年相处犹不知心信赖的话,那么缘仅一面的初交就不必说了。”
这话,很尖刻,道姑竟不介意,反而笑了,说道:“我就知道不该说,也更知道难令姑娘相信,其实何止姑娘,就是我也不敢相信,本来嘛,相处多年,一如同胞。”
古兰没有接话。
道姑那清澈、深邃的目光,刹那间变成两道逼人寒芒,凝往古兰,一眨不眨,沉声道:
“可是姑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事关一个‘情’字。‘情’能生人,亦能死人,有的人角逐于情场,是往往不择手段的。姑娘请海过来人,当知‘情’字魔力之大,找是个外人,且突如其来,本就难免令人生疑,何况这种事,更自知难以取信于人;不过,姑娘,你要明白,我只基于敬佩、同情,不忍坐视姑娘一时不慎,铸下千古恨,否则我没有必要管这种闲事,如今我已向姑娘提出忠告,姑娘信最好,不信我一时也莫可奈何”
古兰突然开了口,语气更冷:“你说完了么?”
“说完了。”道姑笑道:“姑娘,我自己会走,不会等你下逐客令的。”
“你还算知机,也很识趣!”古兰冷冷地说道:“承蒙垂顾,多谢掬心,只是你令我不敢高攀。”
“这不算什么。”道姑一笑而起,道:“什么事都一样,丝毫勉强不得,对么?
姑娘。”
深注古兰一眼,接道:“姑娘,你现在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不过我深信姑娘总有需要我的一天,到那时,我会不请自来,告辞了!”
微一稽首,举步走了出去。
刚至门边,古兰忽扬轻喝:“请慢行一步。”
道姑回身稽首,笑问:“姑娘还有教言?”
古兰道:“答我两问后再走。”
“敬遵芳谕!”道姑带笑说道:“姑娘请问。”
古兰道:“这就是你的来意么?”
道姑笑着说道:“事实如此,信不信全凭姑娘了。”
古兰未置信否,道:“素昧平生,我不知你为何这么关心我?”
道姑答得妙:“姑娘,这无非一个‘缘’字,也许,前生我欠了你的。”
古兰道:“这么单纯?”
道姑不答,笑问:“姑娘,这该算第几问?”
古兰一愣哑口。
道姑一笑转过身去。
“慢点!”古兰又扬轻喝。
道站二次回身,讶然说道:“姑娘”
古兰站起截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夜你是我的客人,我送你出堡。”
道姑微笑说道:“不敢劳动玉趾,我自己会走。”
古兰黛眉微挑,道:“假如你自己走,我担心你出不了‘古家堡’。”
道姑笑道:“姑娘,我不是进来了么?不但进了堡,而且还进入姑娘香闺,多谢关怀,我既能进得来,就能出得去,天时不早,姑娘早些安歇吧。”
转身飘然出楼。
古兰当真没送,那倒不是着恼赌气,而是她突然愣住了,她在想道姑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说这道姑一身武学竟高出她几位师兄?
这,令她难信,无如人家确实进了“古家堡”而且进了她的小楼,这毕竟是铁一般的事实。
道姑轻盈玄妙地飘上屋面,点尘未惊。
记料,庭院暗影中墓地响起一声冷叱:“什么人?站住!”
青影如电,飞射落向屋脊,截住道姑去路。
正是大爷“冷面玉龙”宫寒冰。
紧接着,一条无限美好的身影穿窗而出,飘上屋面,与道姑名寒冰成鼎足之势而立,这是古兰。
她不言不动,显然,她想看看这道姑到底是何来历,有多大本事,必要之时,再代为开解不迟。
宫寒冰不愧机警,立刻闪身掠到古兰身边,超前古兰两步,剑眉微挑,寒着脸二次发问:“阁下何人,胆敢夜间‘古家堡’?”
道姑轻扫古兰一眼,转注宫寒冰,道:“出家人虚幻,宫大侠为何拦我去路?”
“多此一问!”宫寒冰冷冷说道:“阁下夜闯‘古家堡’能不有所交代?”
道姑道:“我无可奉告。”
宫寒冰道:“那你是不想再出‘古家堡’了。”
道姑微微一笑,道:“你自信拦得住我么?”
宫寒冰道:“你何妨试试。”
“正有此意!”道姑笑道:“我走了,你拦拦看吧。”
轻飘飘地腾身而起,乘风欲去。
宫寒冰冷笑说道:“来时是你侥幸,‘古家堡’中侥幸没那么多!回来!”
身形直射,飞扑半空中道姑。
道姑突然轻笑说道:“宫大侠,你可识得这是什么招式?”
手背向外,轻描淡写地一掌反拍而出。
威震天下的“冷面玉龙”入目怪招,竟一声惊叫,如遭电便,身形猛地一颤,闪电般倒射而回,比去势还快。
满面震惊色,愣立不动。
道姑目注古兰一声脆笑:“姑娘,如何?”抱袖轻抖,飞射而逝。
这是什么武学?古兰也呆住了!
一阵夜风拂面,宫寒冰霍然惊醒,回顾古兰,道:“兰妹,这道姑”
古兰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