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府停了七日便移至铁槛寺处。贾赦、贾琏、贾宝玉、贾兰、邢夫人、凤姐、宝钗、三春等都跟着送至铁槛寺。
贾政因病便留下,有王夫人陪护照料。第二日众人由铁槛寺返回荣国府,王夫人邀在荣禧堂坐了,含泪道:“老太太仙逝了,大老爷身子不好,二老爷又害了病,好在这两日二老爷已能起身动弹。依二老爷的意思,今日趁着人都齐,他有话说。”说着拉起宝玉的手,轻声在他耳边道:“我儿,你爹还是生你气,一会儿你好好给他磕几个头,好好陪个不是吧。”宝玉点头答应。正说着,丫鬟搀扶着贾政进来。
王夫人宝玉忙都上前搀扶。贾政坐定了,看看厅内诸人,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先遭此横祸,老太太又撇下我们撒手去了。实在是家门不幸啊”说着流出泪来。众人也都低头。
贾政又道:“如今蒙新帝圣明,还咱家清白,来日还有望中兴,再为国效力。只是我年事已老,又得了这病。我这工部员外也早被免了,如今也落得一身轻。
大哥,小弟只想着能隐居故里,回乡种花喂鸡,终老一生了,不知你可应允否?”贾赦道:“弟此言差矣,虽是你这工部员外被免了,圣上早说过,早晚仍要官复原职。
况且虽贤弟今日因母亲仙逝急火攻心,身子有些贵恙,只好生休养上几日便可痊愈,咱家里上下这许多年可不都是你主持?这么多年咱家里再没一点差错。依我说弟还是先将心放宽,再不用说这些。”贾政摇头道:“哥哥快别这么说。
小弟虽是说管家里,却哪里过问过那些事情?这么多年还不是琏儿同凤丫头在管着。再者我已是耳顺之年,再不想操劳了。依我说,这家事以后还是大哥亲自主持,琏儿费心吧。”
贾赦道:“弟万不可这么说,琏儿夫妇虽是管了几年事,咱们府上却是进多出少,况且又生出许多事来,倒让人抓了不少把柄。”说着瞥了一眼贾琏凤姐。
二人都羞得低了头不敢言语。贾赦又道:“依我看倒不如让宝玉试试,宝玉这孩子如今也长大了,事也做得好”贾政一摆手道:“大哥快别提这不肖子!说出来真要羞煞小弟了。”说罢冷冷的瞥了一眼宝玉道:“你跪下。”
宝玉忙往前走了两步,跪在厅中间。贾政长叹一声道:“贾宝玉,我平日里如何教你?今日你竟做出这等好事来!史大姑娘是她大伯给定的亲,如何你便还有迎丫头,是人家孙家明媒正娶,且又是你的姐姐,你你”宝玉只在地上跪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旁人都不敢说话,王夫人只得硬着头皮道:“老爷息怒,宝玉还是个孩子,纵是有些不懂事”
贾政用打颤的手将桌子一拍,怒道:“住口!都是你们!平日里宝玉犯了错事我若想责问,你们总是千方百计的拦着不让,这回如何?竟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如今你还要拦我?”
唬得王夫人再不敢说话,只低头抹泪。贾政又道:“也都怪我教子无方,贾宝玉,你给你娘磕三个头,这便去吧。从今往后我便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再莫要踏入我家一步!”
宝玉听了一惊,忙道:“老爷!”贾政道:“当不起,我不是你老爷,你更不是我儿子,我没有你这等不肖的儿子!”
贾赦也劝道:“二弟息怒,虽说宝玉有些淘气,怕也只是一时糊涂。好歹这回咱们得以重见天日,全依仗宝玉在外头奔走。还望二弟看着宝玉为咱府上出了这许多力的份上,且饶他这一回吧。”
贾政冷笑一声道:“大哥说得是,这畜生却是出了些力气。就权当是他报答老太太疼他一回了。若不是为这个,哪里能这么便宜了他?我早将他捆起来打死了。如今只将他逐出墙门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