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渐渐平静,道:“回大人,小人名叫唐初六,十六岁补叔父的缺,吃起了衙门里的饭,到现在已干了五年了。”
林清华道:“你此次出来办差,所为何事?”
唐初六道:“回大人,小人是与张捕头前往茅山护送一个人。”
林清华道:“什么人?”
唐初六道:“小人不知道,好象张捕头知道。”
林清华道:“张捕头?是那个中年人吗?他叫什么名字?”
唐初六道:“正是那人。他名叫张东珲,是南京城南北城总捕头。”
林清华有些惊奇,他心道:“原来是他。”他吩咐卫兵将唐初六押出帐篷,并将另一人带进来。
经过询问,这些人的口供一致,都说只有张捕头知道详细情况。
张捕头被押进帐篷后,林清华吩咐卫兵站于帐篷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捕头,冷冷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别想欺骗本侯,刚才你的手下已经全说了。若你讲得有半句假话,本侯立即命人将你推出辕门斩首!”
张捕头无奈,只得实话实说:“小人名叫张东珲,是南京南北城总捕头。此次是奉令出外办差,决非是前来刺探军情,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小人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不杀之恩!”
林清华猛的一拍身前的几案,呵斥道:“大胆张东珲!你知罪吗?”
张东珲被他这一声暴呵吓得混身一颤,结结巴巴的说道:“小人小人知罪!啊,不,小人小人没罪啊!请大人明查!”
林清华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张东珲,心中暗暗得意,想道:“陈子豪没有说错,这人外强中干,欺软怕硬,很好对付。只不过,不知道陈子豪把他拉拢过来没有?”林清华当然不敢贸然用言语试探,他望着张东珲,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张东珲抬起头来,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小人不知。”
林清华又在几案上拍了一掌,道:“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大明威毅侯林清华!”
张东珲混身又是一颤,叩首道:“小人不知是侯爷您,还望侯爷饶恕小人不敬之罪。”
林清华冷笑几声,道:“嘿嘿,我听说前一阵子你可风光的很呐!今天抓这个,明天抓那个,抓完男人抓女人,抓完老人抓小孩儿,好一条狗!”
张东珲连连叩首,说道:“小人也是职责所在,迫不得已!还望侯爷能体谅我们这些做公的人,若是我们不去做的话,就连我们也要遭殃啊!小人上有老,小有小,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听着张东珲将地面磕得砰砰直响,林清华却一点也不可怜他,他望着张东珲,忽然说道:“天上明月。”
张东珲停下磕头,楞楞的望着林清华,道:“大人说什么?小人没听清?”
林清华只得又重复一边:“天上明月。”
张东珲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何现在这威毅侯忽然有雅兴做对联,但他又怕惹恼了林清华,所以只好跪在那里装傻。
林清华叹口气,想道:“看来陈子豪还没有把他拉拢过来。”他盯着张东珲,心里飞快的盘算着,直盯得张东珲心里发毛,不知道这位大明侯爷会怎么对付他。
林清华紧绷着的脸松弛下来,他的语气也平和了许多,他对张东珲说道:“本侯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知道你们衙役、捕快也不容易,平时事儿不少,但饷银却少得可怜,而且还动不动就得罪人。所以本侯对于你前些日子所做的事可以枉开一面,暂且记在你的头上,不予追究。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不要太死心眼儿!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潞王他们一伙儿眼看着就要完蛋了,你可别稀里糊涂做了他们的陪葬品!”
张东珲听到这里,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暂时保住了,当即又是磕头又是痛哭流泣,说道:“小人一定谨记大人教诲,小人决不会再当潞王的走狗!”
林清华道:“你别跪着了,站起来!我有话问你。”
张东珲道:“在侯爷面前,小人不敢站,还是跪着舒服。侯爷有什么话就问吧,小人知无不言。”
林清华道:“你此次出城,所为何事?”
张东珲道:“回禀侯爷,小人是奉了高起潜之命护送一个日本国的使者去茅山,当我们回来时,正好碰见贵军的游骑,我的手下有些惊慌,以为是碰见了杀人劫财的溃兵,所以才会先逃跑,后又妄加抵抗,实在是死有余辜!”
林清华道:“别那么多废话!我问你,你送的那日本人去茅山干什么?”
张东珲道:“高起潜说他是想回国,不过到底是否真的象他说的那样,小人确实不知。”
林清华拿起令牌和纸条,道:“这两个东西是干什么的?”
张东珲看了看,说道:“回侯爷,这是小人回城的凭据,本来是那日本使者身上的,当我将他送到后,他才将这两样东西给我。出城时,高起潜将小人的两个儿子押做人质,若无此物,那么小人的两个儿子就性命难保。”
林清华道:“那个日本使者到茅山后是否离开?”
张东珲道:“到了茅山脚下的青山寺,那里早就有十几个黑衣人在等候,他把令牌和纸条交给小人后,就领着那些黑衣人向东北方向走了,看样子是向长江口走的。”
林清华低下头去,沉思片刻,心中有些摸不着头绪。
他随后抬起头来,问道:“我再问你,你们把抓来的那些官员和他们的家眷都关在哪里?”
张东珲道:“回侯爷,他们原先都关在东厂的监狱里,不过前不久那里发了一场火,监狱破坏较大,看样子不会在那里关太久了。”
林清华心中一动,心道:“莫非是陈子豪干的?”他又问道:“起火的原因是什么?查清楚了吗?”
张东珲道:“一直没有查清楚,不过,小人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火。”
林清华道:“哦?怎讲?”
张东珲道:“小人曾去那里查看过,虽然表面看起来好象是一场意外,是一个外院儿的看守烤火时不慎引燃了柴草堆,使得内外两院的大门和部分监房被烧毁,但据小人勘察,那烤火的屋子离后院还有一段距离,根本不可能烧到那里,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烤火的看守第二天就失踪了,所以小人认为此事十分可疑。”
林清华道:“那潞王对此事怎么看?”
张东珲道:“潞王怎么看,小人不知道,但那监狱归高起潜管,所以第二天他就亲自去查看,小人就是陪他一起去的。”
林清华道:“哦?这么说,你把你的怀疑告诉他了?”
张东珲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道:“侯爷有所不知,像我们这些当差的,最要紧的第一要决就是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对于这种越发离奇的事情,就越是要闭紧嘴巴,何况那看守监狱的东厂副指挥还跟我有些交情,事后又给我送了一份厚礼,我怎么能落井下石呢?所以我就把对此事的怀疑憋在心里,谁也没告诉。最后,高起潜没处着手,所以也只好以意外处理,不过他也把我骂了一顿,令我抓紧捕拿乱民,依我看,他也可能是有些怀疑的。”
林清华点点头,道:“好吧,看你这么老实,我就饶你一回,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不过,我要再提醒你一次,你回去后,不许再为难那些大臣们的家眷,如果你不听本侯的劝告的话,本侯杀进城后,定然将你千刀万剐!”
张东珲道:“侯爷放心,小人决不敢忘记侯爷的警告,小人一定谨记侯爷的忠告!若不是因为小人的家眷还在南京城里,小人定然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侯爷军中,一直等到大军攻克南京,小人再进城,为侯爷所驱弛,为侯爷效力!”
林清华将卫兵叫入,命他们给张东珲松绑,并将令牌和纸条交给张东珲,令他速速回城。
张东珲拿着令牌和纸条,傻楞楞的站在那里,问道:“侯爷,小人的那些手下与小人一起回去吗?”
林清华背着手,走到他跟前,道:“他们就不与你一起回去了,你一个人先回去吧!你回去后,若是有人问起你的手下,你就说他们在与本军的遭遇战中全部战死。为了让人相信你的话,我看还需在你胳膊上砍上一刀,免得别人以为你通敌。”
张东珲看着一名卫兵从腰间抽出刀来,吓得脸色煞白,忙道:“不用,不用!小人自己来,小人自己来!”他从卫兵手里接过刀,咬着牙,闭着眼,在自己的左手臂上轻轻的划了一道浅浅的、三寸长的口子。
看着这种“伤口”那卫兵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也叫伤口?”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扒着伤口附近的皮肉,用力一撕。
“啊!”张东珲惨叫一声,待再看那伤口时,只见血如泉涌,皮开肉绽,确实象刚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一样。
林清华吩咐士兵为其包扎,并说道:“我也是为你好啊!要知道高起潜如果见只有你一人回去,肯定会起疑心的,不装的象点儿,怎么能瞒的过去呢?”他转头吩咐卫兵道:“你马上将我的令牌送到骑兵那里,命他们派十名骑兵,持我的令牌送他到南京附近,不过不许离南京太近!”
张东珲看着林清华,问道:“侯爷为何要派人持你的令牌送小人呢?”
林清华道:“你个笨蛋!现在勤王大军已走在了你的前面,若是没有我的令牌,你可能还没到南京附近就被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