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从西暖阁出来,言皇帝朱由校醒了过来,并传唤皇后张嫣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入内觐见。张嫣正要进去时,老太医说道:“老臣有一句话要进谏将娘。”太医脸色沉重道:“从皇上的脉象看,恐怕恐怕”
旁边的任贵妃急道:“你是说皇上现在要下遗诏?”
任贵妃也是太过着急了,竟然说是遗诏,太医都没有说,她这不是咒皇上死吗?想想皇帝现在这个模样,偏偏要见的人里没有她,她能不着急吗?
老太医摇摇头道:“皇上的性命也许能保住,但是用药之后气血上冲,伤及脑脉以老夫的经验看,皇上再次昏过去之后恐怕就很难醒来。”
张嫣也急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呀!”
老太医想了想,小心地使用者措词“就是皇上很可能在床上不省人事地躺到终老”
这时王体乾终于说道:“娘娘,咱们还是赶快进去看皇爷吧。”
张嫣这才和王体乾一起走进暖阁里面,只见朱由校睁着眼睛,正眨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幔维顶部,他听见有人进来,非常缓慢地转过头来。
“皇上”张嫣冲了上去,跪倒在床前,急忙抓住朱由校的手,朱由校的手冷得就像冰块一样。
朱由校闭上眼睛,定了一会神,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朕快不行了。”
张嫣含泪拼命地摇着头道:“皇上,您一定没事的,皇上不是醒过来了吗,醒过来就没事了,太医们一定能把皇上调养好的。”
“你听朕说。”朱由校吃力地说道“朕的身体自己知道”他再次闭上眼睛,在这一刻的清醒中,他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后悔去西苑泛舟、还是感叹命运的捉弄,他有太多事情没有处理好了,要真这么死了真是死不瞑目。
宫廷内外,情况复杂,朱由校不叫任贵妃进来,有他的道理。他叫王体乾进来,并不是说完全能信任王体乾,但是司礼监太监拥有极大的权力,现在他的身体和时间,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他必须得依靠王体乾。
要说最信任的人,朱由校想来想,还是自己的老婆张嫣。
“臣妾听着。”张嫣悲伤地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冷冷道:“立刻宣朕的弟弟信王进宫如果朕没有等到信王赶来,宣朕的遗诏:社稷多难,罪在朕躬诏信王朱由检入继大统让他,守住祖宗的江山”
在生死关头,在这一刻,朱由校不再有私心,他有儿子,但是他明白不能把皇位交到一个刚出生一个月的婴儿手上;在这一刻,朱由校选择了社稷,选择了忠于朱氏祖宗。
其实信王朱由检也只有十一二岁,还是个大孩子,但是总比一个婴儿强。朱由校担心极了,他心里充满了无奈、惶恐、悲伤,君临天下又如何,位极人间,照样不能手握一些。
张嫣回头对王体乾说道:“快去传旨,把信王宣进宫中皇上,臣妾陪在您的身边。”
“奴婢遵旨。”王体乾从暖阁里面走了出来。
任贵妃见王体乾出来,迫不及待地奔了上来,瞪圆了眼睛一脸急色道:“皇上说什么了?皇后怎么没出来?”
王体乾看了任贵妃一眼,对她做了一个眼色,然后说道:“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去办事,奴婢先告退了。”
待王体乾和心腹太监李永贞从暖阁天桥上走下来后,任贵妃急忙跟了上来。王体乾也不停步,急冲冲地向外面走,任贵妃紧随其后,一前一后出了乾清宫。
王体乾从乾清门东北边的偏门日走到宫墙外面,回头对李永贞说道:“在门里看着。”
过了一会,任贵妃也出了日,见王体乾正在等她,她顿时心里一喜。王体乾却冷冷说道:“贵妃娘娘跟着咱家作甚?”
任贵妃脸色不太好,怔怔说道:“王公公,你不会真要去信王府传旨吧?”
王体乾道:“皇爷的圣旨,奴婢还能抗旨不成?”
任贵妃道:“王公公没听见太监们说,皇上肯定是回光返照,很快就醒不过来了!你就是抗旨,咱们都不说,谁知道?”
“皇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凭什么冒险帮您?无论信王做皇帝,还是小皇子做皇帝,人家还不是一样做太后。”王体乾冷冷道。
任贵妃咬着牙狠狠说道:“王公公,你也别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现在信王府上那个王承恩应该在到处联络王公勋亲、朝廷大臣谋求支持了吧!信王登基,你这司礼监掌印还能做下去?依我看,王承恩不把你往死里整都是轻巧的!”
王体乾冷冷道:“多谢贵妃娘娘提醒,奴婢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任贵妃一跺脚,急道:“王公公!只要你答应帮我一把,朱慈炅还这么小,我还能亏待了你吗?”
王体乾沉声道:“娘娘,现在不是讲条件的时候,奴婢出去不是到信王那里去,是必须得见一个人!”
“谁?”
王体乾道:“张问。没有外廷张问的支持,你我二人挟制皇上皇后不是给人专权的口实?”
任贵妃皱眉道:“张问可是皇后的亲戚,靠得住吗?”
王体乾道:“如果信王登基,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娘娘只管放心,且在宫里边稳住,要稳住皇后。别顾着以前那些小事儿,张问只要站到我们这边,皇后娘娘会妥协的,您相信老夫。”
任贵妃充满了担忧地点点头,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实际上情况对她已经很有利了,因为王体乾显然站到了她这边,到这种时候,王体乾可是很重要的实力派。大明的体制在这里摆着,要想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就得按照体制祖制来角逐这个游戏,内廷、外廷,缺了一样都别想得到权力。
王体乾上了轿子,径直赶往午门内的内阁衙门,他在轿子上不断催促:“快,给老夫快一点!”
内阁在午门和东华门之间,王体乾通过会极门(今协和门)之后,就能看到内阁衙门了,他不等轿子停稳,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小跑着进了内阁衙门。在紫禁城里边做事的人,没有人不认识王体乾、不敢不认识王体乾。王体乾毫无阻拦地进了内阁衙门,进来之后,他反倒放慢了脚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慢慢走向中间那栋阁臣办公楼。
衙门门口的皂隶已经将王体乾来访的消息报知了张问,张问听罢对顾秉镰说道:“如何?我就他要来吧。”
张问和顾秉镰便走出值房,迎到大厅门口,礼节做到,给足王体乾的面子。如果还像当初高拱那样在太监冯宝面前装?比,显然不合时宜。
“王公公,您里边请。”张问面色沉重道。现在大家都知道生了什么事儿,三人也没有必要再复述一遍。
王体乾皱着眉头“今天生了这样的事儿,元辅和张阁老正如何应对,可作了安排?”
张问心道我正等你来,不过面上却不愿意这样明说。人有的时候、明明很想和别人合作,却要装作不太情愿的样子,让对方先急急沉住气才是关键。张问便说道:“因为皇上落水之后情况不明,我们内阁目前能做的就是下了官文,通告各司衙门各司其职,正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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