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朱徽娖听罢有理,遂从轿子上下来,换乘马车,赵谦躬身上车,坐到朱徽娖对面。
“现在殿下能说是什么愿了么?”赵谦说道。
朱徽娖的脸上突然一红,默不作声。赵谦差异,心道,这小姑娘与普通人家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通常都十分冷漠,沉得住气,不至于这样的吧?
朱徽娖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快,先是脸红,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忽而冰冷,忽而忧伤,难以让人捉摸。
赵谦不敢说话,静待回答。
过了许久,赵谦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说道:“快进城了。殿下如不愿说出来,臣不敢强求。”
朱徽娖这时才冷冷地说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如能与君相伴,愿捐献白银一万两,为我佛塑金身。”
“哐哎哟!”赵谦大吃一惊,一不留神,头撞在了木头上,乌纱帽都撞偏了。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孟凡在车外问道:“大人没事吧?”
“没事”赵谦随即又说道“孟凡上车来,我有事交代。”
“是。”
孟凡上车,先躬身向长平公主执礼。
赵谦低声道:“立刻派人将永宁寺中殿下祈愿的帖子拿出来。”
“是。”
赵谦看了一眼对面的朱徽娖,她的表情冷冷的,未一言。
赵谦又加了一句:“带一万两银票过去,交给主持。”
“是。”孟凡得令下车。
赵谦皱眉看着朱徽娖,低声道:“寺庙之中,难保泄漏殿下之事,传将出去,殿下的清誉置于何地,唉”
朱徽娖照样没有表情,赵谦叹了一气,心道这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以前还以为她颇识大体,没想到如此草率行事,想罢不禁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车外一军士道:“大人,晏游击急报!”
赵谦一听晏游击,自然是晏石,张岱那边的人,定是边报,遂急忙说道:“快请过来。”
“是,大人稍等,晏游击马上到。”
“武昌急报,臣有军务处理,先行告退。”赵谦拱手对朱徽娖说道。
正欲下车,突然朱徽娖说道:“本来是不想这样的,但是我每天都想着,心里难受的慌,给赵大人添乱了。”
朱徽娖淡淡的一句话,赵谦完全可以理解这中间的分量,他仿佛看见一个伤残的女孩,在幽冷的宫殿中徘徊、彷徨,不分日夜
赵谦心道年轻人就是容易为情伤身,以前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一个哥们就是因为失恋得了心肌炎,完全无法治愈,长期胸闷。赵谦担心朱徽娖的身体,万一死了损失巨大。
这时车外的军士道:“禀大人,晏将军到了,要亲手将张督师急报呈上。”
赵谦不急和朱徽娖细说,听罢禀报的情况,还必须得交给他赵谦一人,可见事情的重要性,赵谦遂一拱手,下了车。
晏石见罢赵谦,忙单膝跪地,解开盔甲,撕开一件衣服,将缝制在里面的书信拿了出来,双手呈到赵谦面前。
赵谦沉住气,接过带着体温的书信,见信封上书:内阁辅大臣赵谦亲启。
赵谦撕开书信,看罢内容,大吃一惊。
书信中自然说的是真正的三皇子朱慈炯在左良文手里的事,并严明对方要求和谈的条件。
赵谦抓起一匹马的缰绳,翻上马背,说道:“护卫殿下车队回宫,其余人,立刻随我去军机处。”
说罢一队骑士跟随赵谦先行入城。
朱徽娖轻轻撩开车帘,看着官道上腾起的黄尘,几欲泪下。
赵谦一边策马而行,一边喊道:“梁百户。”
“卑职在!”
“立刻通知韩佐信、赵逸臣到军机处。”
“得令!”
赵谦等人到得军机处,赵谦走进最里面的一栋阁楼,坐定,一连看了三遍张岱的亲笔书信。
这处阁楼名曰观云楼,周围是青石地面,连草木都没有种植,孤零零的一栋木楼,只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周围戒备森严,百步之内,任何没有得到命令的人靠近,将会立刻被射杀。
赵谦很少到这栋楼。
过了一会,韩佐信赵逸臣两名赵谦最信任的谋士进入了观云楼。
韩佐信二人见赵谦神色凝重,拱手执礼之后,默然坐下。赵谦将:“没想到三皇子尚在人世,我们扶植那皇帝,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败笔”
韩佐信看罢书信,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回赵谦的话道:“当时我们寻遍各地都没有找到皇子,情势所迫,不扶植一个皇帝无法统率江南数省,并未失策。今现意外,实出偶然,大人不必懊悔。”
赵逸臣道:“佐信言之有理,这是运数,非人力可为。当下之计,是如何处理此事。”
赵谦沉声道:“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屋子里安静下来,偶有茶杯碰撞的轻响。
过了许久,韩佐信才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赵谦二人都将目光转向韩佐信。
韩佐信不紧不慢地说道:“三皇子现陷于左良文之手,咱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左良文的条件,暂时可相安无事。要么不管左良文,先荡平湖北,消除隐患再说。”
“如果我们选择谈判,就会使左良文继续拥兵虎视我左翼。满清那边一旦整合了内部,对我用兵,我们将面对两线作战的危险。同时左良文极可能在有利的时候将三皇子公诸于众,扩大影响,壮大实力,与我们十分不利。”
“如果我们选择进攻左良文,左良文肯定会如书信上所述,抛出三皇子,指责我等恶事。这样的话,南京将大失民心,特别是士林,我们将得不到任何舆论支持。大人唯有自立为王,以武力求胜。”
赵谦想了许久,问道:“佐信以为,选择哪条路有利一些?”
韩佐信马上说道:“自然是后者,不管左良文如何,先将武昌荡平再说。左良文手里有了三皇子,迟早会公诸于众,现在他们不敢抛出消息来,不过是慑于大人的武力。这是迟早的事,那我们何不抓住战机,在对满清用兵之前解决后患?”
赵谦听罢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王者并不迷信武力。”
赵谦叹了一气,心道老子一向以大明忠臣自谕,现在突然自立,不仅有失民心,对自己手里的军队也有极大的影响。赵谦明白,军队不只是一些拿着武器的人,精锐之师应该有魂。
这个魂很难讲,大概有信念的意思在里面。有了信念,才知道为何而战。一直以来,在赵谦的宣扬下,军队都是以为大明而战为荣,以复汉家衣冠为目标。赵谦自己用誓言说,为了理想,不惜己命,无视财富。
现在自己扇自己耳光,打来打去,却干出亵渎宗庙的事,满口谎言之下,不过是为了自己当皇帝,对军心影响之下,无法估算。
赵谦想罢,说道:“佐信所言,理是这个理,但是真这样做了,咱们这班子人,还能不能控制军队和政局,很难说。”
三人一起默然,赵谦说的不错,赵氏集团就那么一帮子人。
除开心腹,绝大多数的,是一群为了理想和军饷聚集在一起的军士,还有各地各衙门的官员,也是在忠于大明,保住利益的前提下凝聚的读书人,一旦动乱,局势实难预料,风险很大。
赵谦拿起桌子上的糕点,一连吃了好几个,他还没吃午饭,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不觉肚子饿得慌。
“吃点东西,勿急。”赵谦指着桌子上的点心说道。
韩佐信脸上有些忧伤道:“记得十七年前,在陕西那会,大人与佐信分食一块点心”
说罢相顾叹气。
这时,低头沉思的赵逸臣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下官倒是有一计。”
赵谦急忙吐出口中的食物,问道:“逸臣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