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和那个血书已经被她隐秘的收藏了,她知道如果被那些小将们找到这些东西,那将是自己的又一大罪过。
在又一次批斗她的时候,血气方刚的儿子和那些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于是在一个人“废了这特务的儿子!”的叫声中,那些人拿起棒子就将儿子打倒在地,她急了就跪在地上求那些人放过儿子。有人上来一脚就把她踹到了一边,嘴里骂道,你个死特务老太婆,装什么装?她昏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儿子还躺在那儿动也不动。从那以后儿子成了残疾人,他的腿真的被那些热血青年给废了。
从此村里的人们会看到,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推着自己而立之年的儿子,晚上在翡翠桥边私语。
那晚她和儿子从桥边回去,突然听到村中有人放花炮的声音,村里的高音喇叭在不停的播放,粉碎四人帮了,粉碎四人帮了!她听到这些,只是看着儿子,微微的笑了笑,儿子却大哭起来。时间不长,来了工作组给她平了反,恢复了党籍,但儿子的腿却永远的残疾了。
当年,他以优异的成绩从黄埔军校毕业,满怀一腔报国的热血,上前线打鬼子,他冲锋在前、无所畏惧。每一次战斗都会让他的才能得到一次体现,他的官职越来越高。然而,闲睱的时候他就会悄悄的想起她来,她是那样的温柔大方、知书达理,他喜欢叫她姐姐,那是因为从小叫习惯了,他也想念那个自己连一面也没见过的儿子。
他去台湾较早,是日本投降后接管台湾的众多中国人中的一个。他原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到梦中的翡翠桥边了,谁知传来的消息却是又开战了。
后来他在台湾成了家,那是一个当地的女子,婚后他们有了两个孩子,他给孩子起名一个叫思翡、一个叫思翠。他给妻子和孩子说他家乡的故事,说他在那儿还有一个妻子和儿子。他们都说,她肯定改嫁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就别再多想了。
随着年事的增长,他回大陆的心情也越发的迫切起来。他的梦中,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她,出现那个碧水环绕的村庄,出现那个翠竹环立的翡翠桥。他顾不了太多了,他想,即使是死也要死在大陆、死在家乡。在在美国工作的儿子和女儿的帮助下,历尽千辛万苦,他转道美国终于踏上了回大陆的飞机,那已经是1988年了,那年他已70高龄,而她,他清楚的记得是73岁。
那晚,他终于回到阔别了半个世纪的家乡。一样的河水、一样的翠竹、一样的小桥,而她还是当年的她吗?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她改嫁了,家庭一切都好,那他就悄悄的离开这儿,等过世了,再把骨灰送回家乡。桥边有两个人在私语,一个老太太、一个柱着拐杖的汉子。他悄悄的问,老嫂子,你是村里的人吗?他的乡音还是那样的纯正。是呀,她缓缓地说。哦,你认识村里一个叫玉翡翠的人吗?老太太怔了一下,那汉子也上下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你是?她问。他苦笑着摇了摇了头,我,我原来也是这个村儿的,我叫郑必胜。
啊!那汉子叫了一声。这个名字,他从儿童时候起就知道这个名字是属于他父亲的。
哦,你终于回来了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那样的浑浊,那样的缓慢,身子就倒了下去。
他也认出她来了,这就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了半个多世纪的姐姐呀。
姐姐、姐姐,他大喊。娘、娘,汉子大叫。娘、娘,你快醒来呀,爸爸他回来了。
过了半晌,她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小不点,我总算没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