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家属大院,真他妈的大,象个超级园林,山水楼台什么的都有。周老板的官邸座落在园林最神秘的深处,跟他本人在江湖所处位置完全相仿,互为呼应。嗯,应该说这位封疆大吏的住所,作为其下属的市委书记,居然以前从来没来过,估计也是咱们国家政治场里的一个异数吧。
车在绿树成行的林荫道上不徐不疾地行驶了十分钟左右,跟着路左转右转,最后在一处小湖泊边的院落前缓缓停下。“到了,请下车,沈书记。”盛处回头招呼我一声。
然后他在前边带路,我跟着往里走,穿过圆圆的月亮形拱门,进入到这个整洁幽静的院子里。只见一幢三层的小楼前,左边一片葡萄架,下面有两三台样式古朴的石头桌子,旁边散落几把藤椅木凳,中间一条长长的花坛间隔着,院子右边就显得空旷了许多,一株合抱粗的大树参天而立,枝叶繁茂,亭亭如盖,树上甚至还垂下一只秋千,在月光下悠悠然然地随风轻荡。
此刻院子里灯火阑珊,寂寂希声,没看见人,只感觉四周有点清冷,夏虫营营织织,更衬出一股静谧幽深的味道来。
“嘘”前面的盛处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回转脸来,手指放到嘴唇上,示意我安静,他的表情很紧张,吓我一跳,以为他碰到鬼了。
我有点纳闷,事实上,我一声都没吭啊。
盛处手又点点我,然后朝边上努努嘴,一脸神秘兮兮的。
然后我往那边瞧,就看见在重重的树荫里,在明朗的月光下,在葡萄架的倒影中,有个小仙女,真的,也许是给这环境弄的吧,当时一下就让我想起仙子精灵那什么的了。
听见钢琴声响起来,叮叮咚咚地,声音不大,但是很优雅。然后小仙女登场了,身影玲珑,长裙雪白,她在音乐声里赤脚飘然而出,在月光下曼声轻诵。
吟的那叫英文。
“i saw, in gradual vision th肉gh my tears,
the sweet, sad years, the melancholy years,
those of my own life, who by turns had flung,
a shadow across me。 straightway i was ware,
so weeping, how a mystic shape did 摸ve,
behind me, and drew me backward by the hair,
and a voice said in mastery, while i strove
guess now who holds thee death“ i said。 but, there,
the silver answer rang “not death, but love!”
月光斑斑驳驳,透过树叶,洒落在女孩脸上,光和影的交错中,眼神寂寞如水,忧郁伤感,如描似画的脸庞上,有一丝丝其名的泪痕。
我愣了,真的愣住了,忽然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古老遥远的记忆,让我有身在梦中的感觉,嗯,确实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啊。
最后一句吟诵完毕,琴声停止,女孩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欢笑,声音象银铃一样清脆爽朗,在风中传得很远,她的笑容灿烂明媚,就象月光那样,没有瑕疵,没有伤痕。
我从梦里醒过来了。
“vry gd!”我鼓起掌来,大赞一个。“bautiful!”
声音弄得挺大,顿时打破了小院里的静谧。
盛处呆头呆脑地看着我,目光不知所云,他的神情很恐惧,真的。
“很美嘛。”我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纳闷地问“怎么啦,傻了?你不觉得应该喝个彩吗?你的风度呢?”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进到这里来了?”女孩也看见我了。她转过脸来,质问一个,声音有点诧异,还有点恼怒,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逸兴诗情被我无端打断了吧。
“哦,小姑娘,你好。”我随手朝天上指指,告诉她“这么好的月亮,良辰美景啊,可不能辜负是吧?”我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嘛,我到处溜哒溜哒”
“这人是谁?!”女孩恼火了,指着我又大声问盛处。“是你带来的吗?”话里指责的意思相当明显。
秘书处长大概觉得自己挺倒霉,他埋怨地瞪我一眼,然后结结巴巴地解释“呃,这位是,沈书记,是来有事的”
“哦?书记?有事的?”女孩冷冷一笑,视线斜斜地瞟过来“那就办事去吧,要你在这鼓什么掌?捣乱!”她的表情很轻蔑“我念的什么,你们这些人,能听懂吗?”
“嗯,那也是。”我摸摸鼻子,微笑,觉得小姑娘这态度挺有意思的。“不过,我倒认为,以你这年龄,念这诗不合适啊。”我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是应该都在玩rip玩嘻哈的吗?白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太老太古典,你能理解?”
女孩也愣了,转脸过来上下打量我一眼。“嗯?”她的样子有点好奇“你听懂了?”
我笑笑。“我看见,那欢乐的岁月、哀伤的岁月,我自己的年华,把一片片黑影连接着掠过我的身。我哭了,紧接着,我就觉察背后正有个神秘的黑影在移动,而且一把揪住了我的发,往后拉,还有一声吆喝(我只是在挣扎):“这回是谁逮住你?猜!”
女孩眉尖微蹙,看着我,样子有点疑惑,然后慢慢地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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