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
“很痛?”他这样误解地问。
我摇摇头,觉得脸颊上有些微热。
他低下头又专注在我的脚上,除下我袜子的动作很轻柔、很小心翼翼、很让人窝心的温柔。
温热的感觉从他的手心至我的脚踝传了上来,直透到我的心、我的耳后、我的脸颊。热辣在我的脸上漫开,而他手的温柔在我的脚踝肆虐。
他在我心里造成的效应不似桃花一号与桃花二号给我的虚幻心动,而是一种很有存在感的火烫,我在心中暗自祈祷着他现在千万别抬头,否则我脸色中的嫣红可能会让我羞赧到想死。
偏偏--他抬起了他少有不带臭屁色彩且还含着一丝温柔的眼眸,在他的眼光看到我的脸之前,我随手拿起旁边的报纸用力地-了起来。
“今下天天气特别热,店里没开冷气吗?好热喔!”我用力地扬,还拉了拉领口,假装热到满脸胀红的模样,眼睛在花店里四周转着,就是不敢看向他。
他站起身来狐疑地看着我的动作,似乎在揣测着什么?最后扬起一抹他平常的臭屁笑容。
“店里的冷气很强,-真的是因为天气热才觉得热吗?”
“啊不然咧?”我理所当然地回答,有些心虚并强自镇定地拾眼看他。
他扬了下眉,在转过身去时丢了句话给我:
“-等一下,我到里面去拿冰块给-冰敷。”
“不用了,脸红自己会退,不用冰敷啦!”我急急地拉住欲离去的他,哪有人脸红要冰敷的,这会笑死人的。
溥靳枫转回身来,看着我抓到贼似的笑着,一根手指就指向了我受伤的脚。
“要冰敷的是脚。”
啊!我差点咬到舌头,脸比刚才再胀红了十倍,然后忿怒地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笑离去的臭屁枫的背影。
今天店里真的很忙,忙到没有人有空理会脚痛的我。而我却因为脚痛,让溥靳枫限制不能站起来走动,看着店里一群人忙进忙出,我因为自己的毫无作用而闷了起来。
脚,其实早已不痛,在他细心地帮我冰敷后,我觉得早就没问题了。可他却怎么都不肯让我站起来帮忙,说是怕我笨手笨脚地帮了倒忙,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很过份!
我今天在店里到目前为止的功用--就是中午领了一个便当吃一吃,然后和每个在外面忙完回店里的人说“辛苦了”再对每个又要出门忙的人说“再见”
闷啊!这让我觉得愧对大家到了极点。
“有人在吗?”
门口传来了客人的声音,我转头看了看四周。今天晚上有好多场婚宴的会场布置,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店里只留下溥靳枫和我,而他现在好象到里面忙了。
我欣喜地站了起来,终于让我有点用处了。
“小姐,我想买花送人,-可以帮我搭一束吗?”客人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看到我后客气地对我说。
“好的,送女性吗?什么场合送?”我笑笑地询问他。
“对,生日。”客人简短回答,脸上有些羞窘,似乎对来花店买花感到不好意思。
送女朋友生日花束吗?看他不自在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好笑。有些男生是打死也不进花店买花的,说是因为花是娘儿们的东西,我们家隔壁的阿雄就是这样,还让他女朋友因为这样差点和他分手,看来这位客人可能是鼓足勇气才走进来的。
“紫边桔梗搭卡斯比亚好吗?单款主花搭一个简单的配花,有时候反而显得高雅大方。”我随手抓了两把花让客人看看搭配的效果。现在有许多年轻女孩子嫌玫瑰俗艳,我保守地挑了桔梗这种普遍受女孩子欢迎的花,其实也是因为我偏好这种紫白双色的浪漫花朵,这花不用包装就很漂亮,我想应该可以赢得任何女性的欢喜吧!
客人看了花的搭配本来已经满意地点头了,可是又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猛看着,最后对我说:
“桔梗不行耶!这是要送我们老板娘的。”
嗄?我有些讶然,不明白为什么桔梗不能送老板娘。虽然我误以为他要送女朋友才替他挑了桔梗,不过老板娘也是女生吧,桔梗一样高雅大方,她应该也会喜欢啊!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要替客人换花之前,我拿花的手就让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没关系,我再帮你重配一次。”溥靳枫低低的声音就在我耳边,然后从我手中拿走了花,将我架到椅子上坐定。
在他转身的时候,我又想站起来帮他,他却转过身来用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坐着,别动。”他说,然后转身帮客人配花。
要我别动?可是我怎么放心让他替客人配花?溥靳枫和花,根本--咦!满搭的嘛!
我本来无法把花和阳刚味十足的他做联想,虽然知道花店是他家开的。可是花那么柔美的东西,怎么和溥靳枫这么臭屁的人联想在一起?结果现在在一片花海中的他,却令我讶异地感到合适,花的柔削弱了一些他刚硬的气质,在花海中的他--很迷人。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三两下就配好客人要的花,花色不输溥妈搭配的,而且他包装的动作快速又俐落,包装的成果,也完全衬托出花的特色,客人拿到花束后,满意的神情表露无遗。
原来他也有在店里帮忙过啊!我还以为他对这个花店从来没有贡献。看他那个训练有成的身手,还真不愧是让花养大的呢。
其实不能怪我会如此吃惊,我到晓星花坊一个多月,不曾在花坊中见过他,即使他家就在花坊楼上。每天我上班时他也在上班,我下班了以后他就在我家出现,也难怪我会以为他是和阿雄一样觉得花太女性而不肯接近。
在我还在为他搭花的花艺,以及包装花束的技巧感到佩服时,一朵紫边桔梗落到了我的眼前。
“不变的爱。”溥靳枫站在我的面前轻笑着,将紫边桔梗递给了我。
“嗄?”我呆呆地仰头看着他,伸手接了他的桔梗。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桔梗的花语。”他说着,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喔!”我低声笑了起来。难怪那位客人说不行,大概是有人教他要特别注意花语的含意,否则如果让他老板知道他送老板娘“不变的爱”他可能会收到老板“无尽的骂”
“收了我的花,就表示接受了我不变的爱哦!”他微偏着头,眼里布满笑意,不知在说真的还是假的。
“嗄?”我当然愕然,他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看到我的表情,他倒是笑得很乐,果然是在开玩笑。
“一个花店的店员,怎么可以连基本的花语都不知道?要尽责啊!不要脑袋只装浆糊。”他恢复了臭屁的本色,对我说起教来。
“我的脑袋才没有装浆糊。”我不满地抗议。老师又没教过花语,我怎么会知道?
“哦?那-可以告诉我,-的脑袋中到底装了些什么吗?”他挑了一边的眉,用手轻轻地敲了敲我的脑袋。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我不假思索地背出,而且顺如行云流水。
“长恨歌?”他瞪大了眼,不以为然。
“还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如果觉得“长恨歌”太儿女情长,我也有慷慨激昂的。
“短歌行?”他傻眼,失笑了下。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惫,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上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如果觉得“短歌行”太短,我还可以背整篇“出师表”给他。
“好了,够了。”他伸出手来阻止我,叹息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是中文系毕业的,但是除了这些古文,-脑袋里就没有其它的吗?”
“当然有!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郑愁予的“错误”不能算是古文吧?嘿嘿!
“我的天”溥靳枫朗笑不止,凝神看着我。笑,不是取笑,眼中比较多的是愉悦。
“你以为我真的这么笨?我当然知道你在问什么,以为我的脑袋真的只有装这些?”我睨着他笑,大有报了他平日戏弄我的仇的快感。
“哟!不错嘛,很有进步哦!也可以捉弄我了?”他笑着一把从我的脖子揽了过去,手握成拳在我的头顶上钻。
我也笑着努力用手阻止他对我施虐,在我们两个谈笑拉扯间,店门开启的声音让我们的动作成为定格画面。
“枫”一名倾城美女站在我们面前,脸上有些惊慌,看来是误会了什么。
“心瑗?怎么突然来了?”溥靳枫马上放开了我,脸色骤变地站起来。
“我”美女一滴晶莹的泪水就含在眼眶边,不断地向我望着。
“-先出去,我等一下就来好吗?”似乎顾忌到我的存在,溥靳枫上前轻握着美女的手臂,柔声要她先避开。
美女再看了我一眼,柔柔地踱了出去。
“我出去一下,店-顾着。”溥靳枫转回对我交代,脸上表情复杂。
“女朋友?厚!你完蛋了,误会了!这么热你怎么可以叫人家到外面去等,我到里面回避一下就是了嘛!你放心,我不会偷看的。”我对他吃吃地笑着。原来他也有这么糗的时候,看他现在还能不能够-得起来!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他寒着一张脸,恶狠狠地对我说,说完转身就走。
他的凶恶让我傻了,尽管他以前对我的恶行恶状多到说不完,可是脸色这么难看地对我,是头一次。
什么嘛!是他自己对我动手动脚的,女朋友误会了,就怪到我头上来。
说我是小孩子,我是比不上人家大美女啊!没有人家漂亮,也没有人家温柔,可是
我的心情瞬间从刚才的云端跌落到谷底,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不再作声,让刚才那位美女的身影和溥靳枫凶恶的面孔在我脑海中,不断幻化重叠
那天溥靳枫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还好溥妈和雪不久后就回来了,溥妈看到我的脸色不好以为我的脚又痛了,担心地要我提早下班回家休息。
反正我的心情不佳,也不好将自己的臭脸迁怒到别人身上去,就早早地回家了。
可怜的哥哥晚上回家时,还是被我迁怒了,谁教他和那个家伙那么好,让我一看到他就想到那张凶恶的脸。
哥哥的脾气好,虽然不知道我在气什么,还是笑着摸摸我的头要我笑一笑,说他可爱妹妹的笑容最漂亮了。
哥!对不起啦!都是那个坏蛋枫的错,我一定会找他替你报仇的。
睡前,我从我的抽屉拿出了印有枫叶图案的便条纸,在上面写着:
臭屁枫,你这个大混蛋,有漂亮的女朋友就了不起啊!你才配不上人家呢!别糟蹋人家了,早点被甩吧!
然后折了起来,塞进我的桃红色猪小妹扑满的肚子中。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不知道是为了溥靳枫美丽的女朋友,还是他那张恶狠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