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另一端。她虽然写过信,可她怎么会料到他来呢?就连他自己也是费了好大周折才下决心前来的。他想找点这次来的借口。
“您已把地址写信告诉特兰特姨妈了吧?”
她摇了摇头。沉默。查尔斯望着地毯。
“只告诉了我?”
她又低下头去。查尔斯面色庄重地点点头,那样子象是说他完全猜中了。接着,两人又沉默起来。一阵暴雨啪嗒啪嗒地打在她身后的玻璃窗上。
查尔斯说:“我就是来谈这件事的。”
莎拉等待着,可是查尔斯没有说下去。他的两眼再次盯在她身上。她的睡衣的领扣和袖扣都扣得紧紧的。在炉火的照耀下,雪白的睡衣闪烁着玫瑰红因为旁边桌子上的油灯没有捻得很亮,而是呈暗红色。在绿披肩的衬映下,她的头发已是光彩夺目,被炉火照到的部分更是令人陶醉的秀美。她的秘密,她的内心深处的自我,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既高傲又谦卑,既束手束脚又自由自在,在地位上既是他的奴仆又是他的同类。查尔斯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这儿来:是为了再次见到她。见到她便是需要,这正象在嗓子干得冒烟时需要喝口水一样。
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举目望着壁炉上方摆着的两尊大理石仙女雕像。红毯子将火光反射到雕像身上,使她们也呈现出一派玫瑰色。这时,莎拉身子动了一下,查尔斯又重新望着她。
她刚才很快地抬起手,用指头在垂着的脸颊上擦去点什么,随后,她把手按在喉咙上。
“亲爱的伍德拉夫小姐,请不要哭我本不该到这儿来我并不是想”
但是她突然连连摇头。他没有吱声,以便让她恢复平静。她用手帕轻轻地擦着脸。就在这当儿,他感到周身欲火燃烧,不能自已。这比他先前在那个妓女的房间里所感到的**强烈上千倍。她那种懦弱、泣不成声的神态可能是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他陡然明白了,为什么她的面容总是叫他难以忘怀,为什么他急切地要再次见到她。那是要占有她,要融化在她身上,要在她的身上、眼睛里燃烧,烧成灰烬。要将这种**抑制一星期,一个月,甚至好几年,这倒还受得了,但永远抑住它,那除非海枯石烂。
她下面这句话是解释她啼哭的原因,但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
“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查尔斯无法告诉她,这句话正好道出了他同样的心思。她抬起头来望着他,他同样迅速地垂下了眼皮;他们在谷仓里时他出现过的那种昏厥似的神秘感觉,这时再次流遍他的全身;他的心在怦怦地跳,双手在瑟瑟发抖。他知道,要是看一看她的眼睛,他便会失去控制。象是为了避开她的眼睛,他自己闭上了双眼。
接着是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默,那紧张劲儿象是桥要断裂,塔要倒下似的。那种**实在叫人受不了。这时,突然有一片火星从壁炉里爆了出来。大多数火星都掉进下面的炉膛里,但是有个火星却弹了出来,落在莎拉盖在腿上的毛毯的边缘。她急忙将它抖落,可是为时已晚,毛毯冒出了烟。查尔斯一把将毯子从她腿上拿开,扔到地上,连忙用脚踏灭烧着的毛毯。屋子里有一股烧焦的羊毛味。莎拉的一条腿仍搁在凳子上,另一条腿放到地上。两只脚都没穿袜子。查尔斯望望地上的毛毯,用手敲打几下,看看不再冒烟了,便转过身,重新把毛毯盖在莎拉的腿上。他弯着腰,离她很近,两眼望着正在盖上去的毛毯。这当儿,莎拉羞怯地伸出手,放到他的手上。这一动作好象是出自本能,她根本就不敢去思考。查尔斯知道莎拉在望着自己,他的手一动不动,两眼呆呆地望着她。
莎拉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和忧伤,还有一种奇特的神色,似乎她认为自己在伤害查尔斯。最重要的是,她流露出等待的神色,尽管她怯生生的,但的确是在等待着。查尔斯不知望了对方多长时间,似乎是很久很久,其实不过三四秒钟。他们两人的手动了起来,似乎是靠了神秘的灵感,他们的指头相互交叉在一起了。随后,查尔斯单腿跪在地上,激动地搂住了她。他们的嘴巴碰到一起,动作之剧烈使他们自己都为之一惊。她把嘴唇转向一边,他热烈地吻着她的腮和眼睛。接着,他的手碰到了她的头发,爱抚地摩挲着。透过她那柔软的头发,他可以感觉到她那小巧的脑袋。他搂着她,透过薄薄的衣服感觉到了她的身体。
“咱们不能咱们不能这是发疯。”
可是她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搂得紧紧的。他一动不动,觉得好象自己插上了翅膀,在柔和的微风中急驰飞翔,象一个放假后获得自由的儿童,象一个囚犯回到了绿色的田野,象一只山鹰在自由翱翔。他抬起头看看她,她的脸上一片狂热神色。他们再次亲吻起来。但是,他拥抱她时用力过猛,椅子向后滑了一下,她那缠着纱布的脚从凳子上掉了下来。他觉得她疼痛得痉挛了一下。他转身望望她的脚,随后又转身看着她的脸和她合上了的双眼。她的双手在痉挛似地紧紧抓着他。查尔斯瞥了一眼她背后卧室的门,然后站起身,两步跨到卧室门口。
卧室里没有灯,只有黄昏的微光和街对面射进的灯光。但是,他看得见卧室里有一张灰色的床、还有一只盥洗盆。莎拉从椅子上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手扶着椅背支撑着身子,那只受了伤的脚从地上抬了起来。这时,披肩的一端从她的肩上向下滑。两人都看到对方眼睛中的紧张神色,感到周身处在滚滚洪水中,眼看就要被洪水冲走。她似乎是一边趔趔趄趄地向他走去,一边几乎是向他摔倒过去。查尔斯冲上前去扶住她,拥抱着她,把嘴紧贴在她的嘴上。最后他从她的嘴上移开嘴唇时,看见她的头躺在他的胳膊上,好象是晕过去了一般。他猛地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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