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道:“你能醒便好。我真担心”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欢颜侧过脸,将面颊靠住他手掌,无声地抽泣着;那人便摸索着轻轻地搂住她的头,低低道:“没事了,没事了!凡事自己想开些,便不枉不枉和我五弟千方百计救你一场。”
“二二公子”
欢颜含糊地应着,也觉不出身上的疼痛,只是哭得浑身抽搐,仿佛一颗心被谁用铁棍捅穿了,放在火堆上来回翻覆地煎烤着。
二公子和五公子
目盲的许知言和她从不曾认真放在心上的许知捷救了她
她便不信,她便是给煎透了,烤熟了,她都不信,为什么许知澜会一手将她送上死路!
许知言的双目怔怔地对着前方雪白的墙壁,神色间有些无力。
但他终究诸兄弟中是最早和欢颜深交的一个,他终究是最了解她的一个。
他道:“三弟原不是那样的人。你只细想去,是不是你无意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连三弟都不敢再袒护你的那种?”
欢颜摇头,却忽然身体一僵。
目盲之人最是感觉灵敏,许知言已然发现,皱眉问道:“那是什么事?”
欢颜身子有些哆嗦,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许知言苍白的面庞,低低道:“没什么,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三公子有时会说,其实他在这个家中,什么都算不上。连五公子和八公子都不如。”
许知言便不再问,淡色的唇紧紧抿着,许久才慢慢弯起。
一个凄凉之极的笑意。
他默然地抚着她的面庞,细致专注的神情,仿佛正用心地通过自己的指触感觉她最细微的一悲一喜。他柔声道:“欢颜,别想太多。我和五弟还在你身边。”
而欢颜已经哭倦了,湿湿的面颊无声无息地靠在许知言手上,仿佛已经睡着了,肩背犹在不时地抽动。
许知言觉出,顿下了指间的动作,出神地对着前方,自语般轻轻叹道:“在这个家中,什么都算不上,岂不是更好?若是真的举足轻重,才最可怕罢”
他抬起手,在眼睛前方轻轻晃动。
依然一片漆黑。
他记得五岁时阳光最后一次照耀到眼底的灿烂和刺目。
那种灿烂和刺目,慢慢被岁月沉淀到记忆的最深处,却常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用最璀璨也最凌厉的光芒,让他空茫地欢喜着,却更深地刺痛着。
屋中的烛火摇曳着灭了。
他自是不觉。
浅青的衣裳已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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