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之时,岂可因小失大,白白便宜了别人?”
“好了,都不必吵了。”
袁世凯抬起手,制止了众人的争论。杨度的那几句话很有杀伤力,如果将赵北逼急了,他未必不会另外推举别人做总统,同盟会的孙文、光复会地陶成章都是现成的大总统人选,赵北本人又是光复会出身,革命党一系,与北洋尿不到一个壶里,当初之所以推举袁世凯做总统,只怕也是谋略,而非诚心诚意,现在北洋无力掌控全国局面,不得不仰仗革命派维持南方,对付那些满清遗老武装,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革命派撕破脸。
袁世凯沉吟片刻,说道:“我意已决,此次中日之争,实乃日本欺人太甚,中枢不能坐视不理。
电告制宪会议,由外务部出面,向日本政府提出交涉,再派驻日临时代办拜会日本外相,说明临时政府的难处,请日本政府尽快调舰队离开,至于共和军方面,还是拍电报,告诉他们,国事不振,此时应以克制为上,既然日本舰队已撤往九江,就不必穷追猛打了吧,江防舰队也要拍电报过去,告诫他们不得妄动,否则,以叛乱论处 !”
“那东北的北洋第三镇怎么办?曹地急电上说,日本关东都督大岛义昌通过日本驻奉天领事出最后通牒,借口中东路中立区安全问题,勒令北洋第三镇立即解除武装,或退出奉天城,该地防务交由巡防营或警察部队负责,一切事宜照天津非武装区办理,俄国领事也日本,并勒令北洋军退出长春,防务照奉天城办理。”
一直没敢说话的段芝贵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由于在天津“劝驾”有功,现在地段芝贵已是袁世凯身边的大红人,兼领着一个镇的新编陆军。
“撤!撤到山海关。”袁世凯颓然的挥了挥手,内心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更强烈了,或许,这种局面根本就不是他应付得了的。
“北洋军撤了之后,调哪支巡防营驻守奉天省?”赵秉钧问道。
袁世凯沉吟片刻,说道:“我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前路巡防营统领张作霖,驻洮南,一个是后路巡防营统领吴俊升,驻通辽。你们以为谁更合适?”
“张作霖离得近,派前路巡防营似乎更快一些。”
赵秉钧说道,顿了顿,又提醒了一句:“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很合适,冯德麟。”
“不妥!张作霖土匪出身,威望不够,而且日俄战争时期与日本过从甚密,调他去驻守省垣不合适,可以调他去长春。”
萨镇冰摇了摇头,给出建议:“倒是吴俊升出身行伍,在军界有些威望,而且兵力也比张作霖多,依我之见,还是派吴俊升驻守奉天稳妥一些。至于冯德麟,他地队伍还不如张作霖的,那整个就是穿了号褂地土匪队伍,更不能调到奉天,也不能调到长春,就叫他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地方。”
“那就派吴俊升去奉天吧,拍电报给徐菊人,具体事宜叫他安排。”袁世凯拿定主意。
话音刚落,外交秘书陆徵祥匆匆走进会议室,将一封电报呈给了袁世凯。
袁世凯只扫了电报一眼,脸色立刻变得更加难看,冷哼一声,怒道:“越来越不象话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跋扈,跋扈!”
众人见袁世凯动了怒,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杨度向陆徵祥打听。
陆徵祥叹了口气,说道:“刚才湖北地共和军拍通电,借口湖北局势紧张、日本舰队随时可能入侵湖北,共和军不得不加紧备战为由,宣布暂停向中枢拨付川鄂两省税款,这些税款一律截留用做军需。”
“哼!说得好听!自从革命军兴以来,他赵某人何时向中枢拨付过一个大洋的税款?现在倒好,干脆就明目张胆地拍通电了,理由冠冕堂皇,他这是想干什么?割据一方么?”
袁世凯怒极冷笑,会议室里的所有人也都面面相觑,隐隐感到南方的革命势力已经有些尾大不掉了,军权已经被他们分了一部分过去,现在,他们又开始抓财权了。
财政是立国之本,如果各省实力派都有样学样,不再向中枢拨付税款,这北洋的局面还能撑得几天?
洋债借不到,税款收不起,难道要逼着北洋去喝西北风么?
什么叫内外交困?这就是!
陆徵祥见没人敢接过话茬,于是壮着胆子说道:“以卑职看来,关键还是对日交涉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能够尽快解决,共和军就没了截留税款的借口。事不宜迟,这个对日交涉必须立即着手进行,不然各省实力派也是这般目中无人,大总统权威何在?中枢权威何在?”
袁世凯迟疑了片刻,说道:“这个对日交涉就由你去办理,交涉条款要仔细议一议,既要让日本人下得了台,也不能失了中枢的颜面。至于共和军那边,先不去管它,一切等国体确立再说。”
到底,这“总统制”是第一要紧,不能因小失大,川鄂两省的税款截留就截留吧,反正袁大总统也没指望着从赵总司令牙缝里抠出肉沫,到时候国体一立,这借洋款不就变得容易了?有了洋款撑腰,再加上英国、日本提供的新式军火,莫说是共和军,便是整个南方的革命军都得俯称臣!
“是不是电告英国、美国公使,请他们通过外交渠道向日本施加压力?”
陆徵祥提醒道,虽然现在袁世凯还留在天津,但美国公使和德国公使已在建交条约签订后回到了北京公使馆,英国和法国虽然还没有正式与袁世凯政府签署建交条约,但是也紧随美德两国公使的脚步搬回了北京,因为那里有东交民巷,国中之国,多年的外交特权已使他们对那里恋恋不舍,这也是他们当初强烈反对迁都的重要原因。
“不必电告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顺便去看看选好的那几处公府,天津,终究没有王气象啊。”
袁世凯站了起来,扫了眼众人,长叹口气:“刺头是赵北,可替他擦**的人却是我啊,这个总统当得也真是没意思,谁愿做谁做,我是不稀罕的了。”
众人闭紧了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出。这个总统不好做,确实是实话,但若说袁世凯不想做这个总统,却不是真话,若不想做总统,当初却为何巴巴的派赵秉钧一干亲信日夜逼宫,唱了红脸唱白脸,强迫清室让国退位?
杨度不似别人那般顾忌,淡淡说了句:“总统确实不好做,因为权利分得太散,不似古代的皇帝那般大权独揽,本来一个人就可以乾纲独断的事情偏偏叫一群人来琢磨,能把事情办好才叫奇怪了。”
袁世凯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度一眼,但却什么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