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些难过,接着又想到曾经是格格的新月,要像个奴才一样跪,为这个那个奉茶,更是既心疼,又有些恨自己没用。
顿时,努达海恨不得这个典礼赶快得过去。于是,他一把拿起杯子,拿得飞快,着急之情溢于言表。
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老夫人本来放松喜悦的表情这时也有些暗了。
努达海的飞快,努达海的心疼,新月都看在了眼里,心里总算有些安慰,便幸福的冲他笑了笑,起了身。
砚儿和墨香再度倒好了茶,新月端着茶走到了骥远身边:新月敬少爷茶!
骥远端坐在座位上,坦荡而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新月,拿起茶杯,然后便面无表情的搁在一旁的茶几上。这过程迅速而无一丝停滞,就算他看着新月,也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新月期待看着他,希冀着也许能看到一丝一毫的善意,却终是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失望。
托盘又放上了茶,新月只好转身走向塞雅。
新月敬少奶奶茶!
啊!塞雅被新月一叫,才回了神,连忙转回身来。
塞雅因为知道骥远曾经喜欢过新月,之前便一直在偷偷瞧着骥远,担心他的不高兴不原谅是因为还有些喜欢新月,而现在见到骥远果然对新月丝毫不假辞色,好似毫不在意,她才终于安心。可是一直看一直看,她越发觉得骥远是那样的英俊不凡,竟看得出了神,连新月已经走过来都没发现。
此刻被新月这样冷不防一叫,塞雅回神是回了,可是因为怕被发现小心思,心虚得动作很大,而恰好这时怀孕的反应也来了,心口忽然涌上一股酸水,她连忙抬起手用手帕掩住口干呕起来。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前两天还在练习奉茶的新月,见到塞雅突然抬起手来,竟条件反射的想起陈嬷嬷教她适应奴才身份时,故意打翻茶杯的情形。那一次次泼在她身上的茶水,以及陈嬷嬷的教导侍妾卑下就是卑下,即使是唾面也得自干!不许擦!,顿时涌上新月的脑海。于是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手中的托盘便脱了手,向塞雅的身上落去!
啊!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包括新月。
骥远和珞琳立刻就起身冲了过去。因为三个人的座位紧挨着,骥远长手一伸,身未到,但总算先把托盘带茶杯拨到了一边。
茶泼在了地上,溅了一些在新月的衣服上,塞雅倒其实一点事也没有。
这时骥远已到了塞雅面前,死死的护在根本没发现状况的塞雅面前,他紧张得上下检查:怎么样,有没有事?
而新月一见自己这样不小心,立刻也担心懊恼的不得了,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塞雅到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情况,连忙安抚骥远,冲大家道:我没事,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别担心了。
塞雅这样说,大家也便放下了心,之前惊得都已站起来的老夫人和努达海,以及两位公主和珞琳,又都坐下了。
骥远狠狠的瞪了新月一眼,也坐了回去。
老夫人这时也微微有些愠色了,虽然她已经很是克制,可是新月自己出了错,她便无法再忍下去了,于是瞧着新月威严道:新月,以后可得仔细着点,你这一个不小心,虽说可以推脱了责任,可若是真的伤了人,没人会以为你是不小心的!
老夫人这话说得极为严厉,话语里责备很是明显,新月知道自己这次的确是错了,便只得垂首恭谨回答着老夫人:额娘说得是,侍妾卑下,谢额娘教导。说完这句,她却还是不免有些委屈,忍不住抬头去看努达海,可却只见到努达海正沉浸在自己的苦恼里,皱着眉根本没有瞧她,心下不由得更是悲怆。
老夫人训完了话,便也不再和新月多说,只冲两位公主道:叫两位公主看笑话了,个家礼还惹出这样的麻烦,真是惭愧。
岚烟笑了笑,刚想开口,但被娴语一个无人注意的小手势止住了。于是便由娴语开口,她得体得冲老夫人一笑,柔和道:老夫人不必惭愧,有时出些小意外总是难免的,将来好好教导便是,这时最重要还是赶紧继续这个家礼。
娴语这样一说,老夫人也便道:公主说的是。好了,那就赶紧继续吧!
努达海本来没有注意,可被娴语温温柔柔的声音一吸引,又听到她说让家礼赶快进行,对这位公主便又多了些好感。
而一边的新月,瞧着这位以前同她一起在太后膝前承欢的公主,如今,她坐着,她却只能站着跪着;她依然那么高贵,自己却那么卑微,这一对比,心里更加难过。而且她此刻心中这样的委屈,看到的努达海,却是一直盯着高贵美丽的公主看,一句话也不曾为她讲,她的心里竟然对努达海有了一丝埋怨。
不过,老夫人说了继续,新月也没时间多想,赶忙整整衣衫,重新接过砚儿和墨香递过的托盘,继续去奉茶。
塞雅这次很爽快的接了茶,新月也没有再出一点差错。
新月最后端着托盘,到了珞琳面前:侍妾卑下,敬小姐茶!
珞琳此时,对新月仍是有怨有恨,可是看到她这样自甘卑微,却又有些怜悯,甚至也没心情多出什么气了。端起了茶杯之后,她只平淡得对新月说了几句话:岚烟和娴语才是我真正的好姐妹,她们永远不会破坏我的家庭,也永远不会欺骗我的感情。而你,不是,也不配。
珞琳说了这些,只觉得从最初就被新月欺骗的心终于不再为她而伤痛了,她一口气把杯中的水喝了个精光,然后看向岚烟、娴语,又看过老夫人、骥远和塞雅,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从此,她真的当新月是不存在了,再也不会影响她什么了!
珞琳放开了,丢弃了,新月却被珞琳的话震住了。她拼命忍着泪,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可珞琳已然不再看她,她便只得转回了身。
目光悠悠的扫过每个人,最终还是落在了努达海身上。
这时的努达海,也正满面痛苦的瞧着她。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明白了,家礼是行了,他们也都来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接受了他们。
努达海的痛苦,正是因此。
儿女们仍旧不肯原谅他,他娶了新月,只会把他们推得更远。
可是,他却不能不娶新月。
努达海和新月心中各自揣着痛苦,一个蹙眉冷脸,一个含泪抽泣,两个人互相望着,都呆呆得愣住了那里。
终于,老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轻声的说:好了,这家礼终于完成了。说完,她便看向门口的巴图总管。
巴图总管连忙高声道:礼成!鸣炮!
爆竹声噼哩啪啦的响了起来,老夫人的声音,也清清楚楚的响了来:从此,大家记着,这就是咱们家的新月姨太了!这声音,甚至盖过了鞭炮的喧嚣声,盖过了努达海和新月纷乱的思绪,沉沉得砸到了他们心里去。
家礼完成,新月便该离开了。在砚儿和墨香的搀扶下,她脚步踉跄的走出了这间装饰得喜庆富丽的大厅。
厅外,围观的丫头仆人都鸦雀无声,一双双的眼睛盯着新月,没有同情,没有祝福。
厅内,骥远他们亲热的同老夫人告辞,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努达海,任他尴尬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