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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五十七定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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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的官员站在台阶下,李敏求上前行完礼,抬头一看,却是已故的秀才柳澥。柳澥仔细一看是李敏求,不由得大吃一惊,说:“不应该在这里和您见面。”立刻请他进屋里坐下,亲热地同他谈论往事。柳澥说:“阴间和阳世不是一条路,今天你来这里,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是不是有人错误地把他摄来了?幸好我在这里,必然替你作出安排。”李敏求说:“我到这里,并没有人传呼。”柳澥沉吟一会说:“这必然是你命该到此,但是应该快点回去。”李敏求说:“我贫困潦倒,你在这里执掌大权,不能帮助我改变一下命运吗?”柳澥说:“假如你在阳间当官,难道可以假公济私吗?如果有这样的企图,被处罚贬官是不能逃避的。但是你如果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我倒可以帮忙。”于是命令旁边一个穿黄衣服的官员说:“带领李二郎去曹司,简单给他看一下三年的情况。”李敏求跟随穿黄衣服的官员走出去,经过大厅东面,进入另一个院子里。院子四面都有房子,约六七间,窗户全都开着,满屋都是大书架,放满黄纸或白纸的书和帐簿,上面都有标签,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册。穿黄衣服的官员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册帐簿,翻到一面,反折过去,只漏出十几行字让李敏求看。上面写的是:“李敏求到大和二年,不再参加科举考试,这一年的五月,得到二百四十贯钱。”旁边还注着红字,内容是:“这笔钱从伊宰卖庄院所得钱中支付。又过三年得官,任职的地点是张平子。”看到这里,穿黄衣服的官员将帐簿合上。李敏求恳求把其余的部分看完,穿黄衣服的官员不同意,将他领出来。他们经过一个大门,门扇半开,李敏求伸头往里看,见也是四面大房子,屋子里都有床,上面有铜印数百颗,并且夹杂着长着红色斑点的蛇,大大小小有几百条,再没有别的东西。李敏求问穿黄衣服的官员:“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穿黄衣服的官员笑着没说话。回到柳判官那里,柳澥对李敏求说:“不是好朋友我不能让你看到这些,我真想留你多呆一会儿,又怕耽误了你回去的大事。”同他握手告别,又对他说:“这里很难得到扬州的毡帽,回去后请你送给我一顶。”然后对张岸说:“你带一两个人,骑马送李二郎回去,不许随便乱走乱看,以免惊动他不认识的人。”李敏求走出官署的大门,骑上借来的马,马快如风,两个人在前,张岸指引方向,一会儿跑到一个地方,天地一片漆黑,张岸说:“二郎保重。”李敏求觉得似乎被推落到大坑里面,随即便醒了。过一会儿天亮了,自己仍然在昨天晚上坐着发愁的旅店里。李敏求从此不再有考取功名的想法。几个月以后,贫穷饥饿处境更加困难,几年前,伊慎的几个儿子曾经请求李敏求作他们的妹夫。当时他考取功名的心切,所以没有同意。这时又有人对他提出这件事,李敏求很痛快地答应了,不出十几天就结婚了。伊家有五个女儿,四个早已嫁人,李敏求的妻子是最小的一个。她的哥哥伊宰刚刚把城南的一个宅院卖了,得了一千贯钱,全都分给了五个妹妹。李敏求已经结婚,便领了二百贯。四个姐姐说:“妹妹最小,李郎又穷,我们每人再拿十贯资助你们。”于是李敏求正好得到了二百四十贯钱。李敏求原来有低级官员的职务,长时间得不到升迁,这一年,就用这笔钱来参加上司选拔。第二年春天,被任命为邓州向城县尉。到任几个月后的一天,他没事到县城外游玩,在一片残垣废墟和荆棘丛生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古代的石碑,文字磨损得看不清了。李敏求叫人把上面的青苔除掉,仔细辨认,看出上面刻的篆字是:“晋张衡碑”因此明白了“任职的地方是张平子”这句话是多么准确啊!

    还有一种说法是,李敏求突然死了,被两个穿黄衣服的人摄去,来到一座很大的官署,他悄悄往里面一看,马植在里面,穿着一件短衣服,坐在地上吃饭,屋子周围全是书架。马植早就考中进士,同李敏求的关系很好。李敏求突然进去说:“你怎么在这里?”马植非常惊讶,不愿和他相认,回过头面向墙壁。李敏求说:“没什么事。”于是马植才坐得自然了。李敏求问:“你这里是管什么事的?”马植说:“人们应得的钱物,按年支付。”李敏求说:“今天既然见面了,就是天意,我要知道一年收入多少钱?”马植便找到一大本帐簿,黄色的纸张,贴有标签,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卢弘宣每年两千贯”翻过几张到李敏求,上面用朱笔写着:“年三百贯,以伊宰卖宅院的钱支付”李敏求说:“刚才那个人的钱够多的了,幸好碰到你,也给我添一点。”马植说:“二三十千还可以,再多了就办不到了。”于是便用笔注:“加三十千,以某某四个人的钱支付。”李敏求又碰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是李敏求姨妈家的奶妈,家住在汇淮。她看见李敏求高兴地说:“我也要回去了,知道你和判官是好朋友,必须替李奶我看一看一年的收入。”李敏求小时候,是吃她的奶的,没有办法又走进屋,把情况讲给马植。马植命令左右的人说:“快找来。”管理大帐簿的文书说:“李奶每年七百贯。”李敏求立即出去,告诉了李奶,李奶流泪叹息。这时差人催促李敏求回去,走了几十里地,来到城外的壕沟边上,坑里一片漆黑,差人在后面往前一推,李敏求醒了,他看见妻子和家里的人正围着他哭,说他已经死了两天了。过了一会儿,李敏求才能说话,便叫人拿来纸和笔将梦中的情节详细记录下来。李敏求就是伊慎的女婿,大舅哥伊宰是个军使,卖伊家的一处宅院得了二百千钱。到了年底,李敏求应得的三十千钱还没有着落。偶然在街上碰到了一个老人等候任职,见了面非常高兴,共同去酒楼吃饭。一同来的另外三个人,都是李敏求在乡里时的朋友,他们一共凑了三十千钱送给李敏求,同帐簿上所写的数完全一样。卢弘宣也住在城里,有人将李敏求做梦的事告诉他。卢弘宣计算自己已经收入的钱,便知道到年底还能得多少钱,总共正好不会超过两千贯。李奶已经流落街头,不在李敏求的姨妈家里,在街上乞讨,七百贯的收入,也要一点一点地积攒,才能达到。

    李君

    江陵副使李君当初自洛阳赴京城考取进士,走到华阴在旅店里碰到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李君围坐在炉子旁边喝茶,交谈得非常融洽。他们一路同行到了昭应,白衣人说:“我隐居在西岳华山,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情意。因为有事,我明天要到城里去,不能奉陪你了。你想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吗?”李君作揖表示感谢和恳求。于是白衣人拿过纸笔,在月光下写了三封书信,并一一封好,然后在每一封信皮上写上:“在非常困难和危急的时候才可以打开。”写完告辞走了。李君连续参加五六次科举考试都未被录取想要回家没有钱,想要住下去找不到立足之处,不得不自言自语道:“神仙哥哥的信可以打开了。”于是沐浴更衣,在早晨点燃香,然后将第一封信拆开。信上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遇到困难没有钱用,拆开第一封信,然后可以到青龙寺门前静坐等候。”李君看完信后立即赶往青龙寺,在庙门口一直坐到黄昏也不敢离开,心中暗自发笑说:“就在这儿坐着,能得到钱吗?”一会儿,庙里的方丈领着行者来关门,看见李君问:“什么人?”李君说:“我的驴很瘦弱,居住的地方又远,无法走了,想在这里过夜。”方丈说:“门外风大寒冷,请到院里来吧。”李君牵着驴跟着方丈走了进去。方丈请李君坐下喝茶,夜深了。方丈反复观察李君,又低头沉思很久,突然问道:“您姓什么?”李君回答:“姓李。”方丈惊讶地又问:“松滋李大人你认识吗?”李君站起来悲伤地说:“那是我的去世的父亲。”方丈流着泪说:“他是我的老朋友,我刚才看你长得很像李大人,我找你已经很长时间了,今天恰巧碰到你。”李君泪流满面。方丈又说:“你现在十分贫穷,李大人那时拿钱到这里谋求官职,后来出了事,将两千贯钱寄存在我这里,从那以后,我感到负担很重。今天能够将钱交付给你,老僧这一生再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事了。明天你只要写个收条留下,就可以将钱取走。”李君悲喜交加,第二天早晨带着钱回去了。回去后他买了住宅住了下来,成了一个富户。从这以后,他又考了三年,仍然没有被录取,感到疲劳绝望,不想再考下去了。这时他想:考取功名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神仙哥哥的第二封信也可以打开了。于是他又沐浴,在清晨把信拆开,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想不再参加科举考试,可以拆开第二封。可以去西市场马鞍具行旁边的酒楼。”看完后,他立即赶到西市,登上酒楼喝酒。听到楼下有人说:“叫他明天早晨就来,没有钱不行。”又一人说道:“原先考取进士是不要钱的。”李君惊奇地问对面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对面那人说:“侍郎的公子做了笔买卖,给他一千贯钱,保证你考中进士。昨天有个到约定时间来取钱的,今天要将他的名字勾去。”李君问:“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人说:“侍郎的公子就在楼上房间内。”李君说:“我是举子,也有钱,能让我见一见公子吗?”那人说:“真是这样的,有什么不可以。”于是带着他见到了侍郎的公子。见面后他们坐下来一起喝酒。李君问:“你是侍郎的公子吗?”公子说:“主考官是我的亲叔父。”于是他们当面说定,做了这笔交易。第二年,李君果然考中进士。做官一直做到江陵副使。一天,他突然心口痛,一会儿工夫就昏迷好几次,病情非常危险。他对妻子说:“神仙师傅的第三封信可以拆开了。”妻子立即洗澡洁身,然后将第三封信拆开。见上面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江陵副使患心痛病,可以交待遗嘱,处理后事了。”两天后李君死了。

    马举

    淮南节度使马举讨伐庞勋,被朝廷封为诸道行营都虞侯。一天遇到一场大仗,有一名将官立马在对面的旗帜下面,看到他一直不向前攻入贼兵的队伍里,马举命令两员骑马的将官去杀了他。那员将官去了后又返了回来,对马举说:“那是大公子呀!”马举说:“只是叫你们斩杀慢将,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儿子。”又派两人返回去,杀了进军不力的军官,然后将头颅在阵前传示,不多时就将贼兵打败了。后来大军遇到了小的挫折,马举落马掉到桥下摔死了。半夜时苏醒过来,看见来了一百多人,其中一个人说:“马仆射在这里。”又一人说:“仆射左胁下断了一根肋骨。”另一人说:“快换了。”回答说:“没有可以替换的。”那人命令取柳树枝换上。于是这些人给他换上柳枝肋骨。一会儿天亮了,马举的伤已经痊愈了,并且丝毫不感到疼痛。等到他镇守扬州时,被朝廷任命为检校左仆射。

    郑延济

    宰相的工作餐,一般人都不敢跟着吃。郑延昌当宰相时,一天在办公的地点刚要吃中午饭,他的弟弟郑延济来了,于是便跟着他一块吃饭。郑延济手拿着汤饼没吃几口,手中的碗突然掉到地上,得了中风病,不过一天就死了。

    李生

    道士李义范的道号叫契贞,住在北邙山的玄云观。咸通末年,已经有许多年了,每次进入洛阳城的徽安门内,都必须下马更衣。有个叫李生的,不知道原来是什么地方的人,年龄大约在五十多岁,与李义范交谈认定了堂兄弟的关系,请李义范到他的家里。他那里有十多个年幼的学生,李生自己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所住的房子非常简陋,吃了上顿没下顿。从此李义范经常来作客,大多数到他开的学堂里,关系处得非常融洽。忽然有一天,李生来到邙山,与李义范告别,夜里坐在炉子旁边说话,李义范问李生要去什么地方?李生说:“我这次告别是离开人间,并不是出远门。我为阴曹地府做事,负责管理供应城里每户人家每天所用的水,这个月任期就满了,不能久住人间,三天后就会死了。”又说:“人间的水,一天使用不应超过三五升,超过了必然减福折寿,一定要注意。”李义范又问他死以后,家里的生活怎么办?李生说:“妻子再嫁的人家是执丧役夫姓王,儿子长大以后当和尚。然而他的师傅在江南,两年后才能来到这里,名字叫行成。行成没来的这段时间,寄居在观里。”李义范说:“便叫他学道可以吗?”李生说:“他是当和尚的材料,这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是阴间安排的。”第二天早上,李生告辞走了。从这天起,李义范被风雪所阻挡,五天没有去洛阳城。雪后天刚放晴,李生的妻子和几个学生来找李义范说:“李生死了,今天早晨葬在山下。他生前欠了一千文钱,说是曾经拜托先生帮助偿还,所以前来取钱,然后将儿子寄养在观里。”后来江南的和尚行成果然来了,同李义范住在一起,李义范便将李生的儿子托付给他,行成很高兴地同意了,说:“既然他父亲生前就找过我,我一定教他学习经文佛法,剃度他为和尚。”二年以后,行成又来了,李生的儿子已经成为一名和尚,诵法华经非常精通熟练。当初李义范教他道家经文时,一年也记不住一页。相信人是有命运即定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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