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芬碰倒了墙边的盆栽,她自己都皱眉,连忙转身,想要赶紧奔出房门去。
“樱?”
浴室里的菊墨也听见了,他先顿了一下,却随即喊出了启樱的名字。约瑟芬正要跑向门外去,却被这一呼唤叫停了脚步。
“樱你别走!丫”
菊墨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玻璃门上“樱,我不出去,你别怕!”
这个时间会悄然走入他房间的人,应该就是启樱才对。她终于来了,终于来了。不枉他这一番苦苦等待。
菊墨手紧握着门把手,跟自己天人交战。他知道启樱早晚会来,为了那两件玉器也会来;但是她来,一定不会让他知道,而是悄悄儿地来。若是他唐突,就这么奔出门去,一定会将启樱惊走,让她日后许久都不敢再来。
于是他宁肯就这么控制住自己的想念,就这么隔着一扇薄薄的玻璃门,就这么——能跟她好好地说两句话媲。
看见她,很重要;可是想好好跟她说几句话,更重要。
他们是已经彼此拥有,可是认识到现在,他们能好好地说会儿话的机会,却是寥寥可数。
“樱,你听我说。青玉提梁卣我先想办法送回国内了,白玉子孙牌我给你留着。青玉提梁卣是个酒器,你是女孩子,不适宜用;那长宜子孙的玉牌却是你该留着的。我把那玉牌就放在墙边那盆景的土里头了,你拿走吧。”
约瑟芬立在原地。房间内幽暗,只有浴室的灯光透过门玻璃筛落过来,静静环绕着她。不消菊墨说,她也已经留意到墙角那盆盆栽。盆栽虽然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盆栽出现的位置很突兀。菊墨从小学画,他对传统国画的布局、留白都极娴熟,于是他本不应该将盆栽放在这样一个突兀的位置上——唯一的解释是,他要将盆栽放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或者说,他是故意要让启樱留意这盆栽。
可是启樱没能想到的是,他会主动告诉她那玉牌的藏身处。
“樱,我知道你肯定会想问我,为什么就告诉你了?”菊墨捏着门把手,指节都因为渴望而发白,他多想就这样打开门冲出去,将启樱抱进怀里——可是他知道,他必须忍耐。
他努力没心没肺地笑,用腔调里漫溢的笑音来藏住已经满眼的泪花“因为——我的就是你的了呀。樱,那是咱们俩的东西,你就是女主人,想拿走就拿走呗。”
他说的又是浑话约瑟芬摇头,却挡不住心底一丝一丝的柔软泛起。环望这灯影幽暗的房间,她竟然第一回有了不舍迈步离去的感觉。
“樱,我好想你啊。”菊墨的嗓音宛如透过玻璃门筛落下来的柔暖的光“你,想我没有?我过两天要回国内一趟,我二哥二嫂有了baby啊,我得回去瞧瞧去。”菊墨说着就又痴了“樱,你说如果我们也有了小baby,会是什么模样?”
启樱心内叹息了声。那是多么遥远而又虚幻的未来,是她绝不敢想的。
楼下大厅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震醒了启樱和菊墨。就像灰姑娘的童话再完美,也终究会结束在午夜的钟声中一样。
约瑟芬咬紧牙关转身便奔出去,菊墨则在门内大喊“樱,你别走!”
电话铃顽固地刺耳响着,就像眼睁睁看着美梦的玫瑰色一点点褪去,露出现实丑陋的灰色水泥轮廓,菊墨急了,也顾不得什么,抽了条浴巾围在腰间就冲出来“樱,樱!”
却房间空荡,灯影幽幽,哪里还有什么伊人倩影!
楼下传来约瑟芬接电话的声音“喂?哦,原来是夫人。夫人您好,请放心,家中一切都好。”
菊墨就冲出门来,隔着二楼的栏杆望向楼下大厅。约瑟芬讲着电话还抬头朝菊墨点了点头“夫人您说笑了,我怎么会忽然离开?我跟少爷的关系刚开始相处得是有些问题,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很好了。我是跟您签约的啊,我怎么会被他气走?您放心,没事的。”
。
远隔重洋,邓瑟瑟女士瞪着自己的电话有点发愣。她老公靳虚谷走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肩头“又不放心我们儿子?”
邓瑟瑟摇头“难道我的感应错了?我怎么觉着那个丫头就要走了呢?”
靳虚谷听着有点迷糊“哪个丫头?你聘请的保姆?”
邓瑟瑟咬住嘴唇,回望老公,却还是忍住没说,只摇头“她不是就要走了,她应该已经走了。我这才打电话回去,如果不是她接电话,就证明她真的已经走了;可是竟然还是她接听的电话,还说不会走难道真的是我弄错了?好奇怪啊,我真的会猜错么?”
靳虚谷只能望着自己老婆笑。她就是这样的女子,经常神神秘秘说着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话语,他是半点都听不懂。早先还曾想着去猜一猜,后来倒也都作罢。她就是个谜一样的女子,永远带着神秘的魅力,所以也才会让他对她深深着迷,即便成了夫妻,相守多年,却相看两不厌。
。
“我妈的电话?”菊墨从楼上问。
“嗯。”约瑟芬放下电话,还煞有介事地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夫人是不放心你了。真是位好母亲。”
约瑟芬说着就睡眼迷离地往楼上走,完全没去看向菊墨追问的目光。直到与菊墨擦肩而过,就要转向她自己房间的时候,菊墨才终于按捺不住冲口问出来“你,看没看见有人从楼上下去?”
“什么人?”约瑟芬咕哝着,用力掀开眼皮望了菊墨一眼“我只奔着电话去。人倒是看见一个,不过只是你。”约瑟芬用力清醒一下,终于将两只眼睛都睁开“你的意思是,家里进了人?在哪里?”
“算了。”菊墨怅惘摇头。启樱当然没有那么笨,看见楼下有人,她肯定不会从门离开;也许她是寻了另外的路线,比如打开走廊尽头的窗子,沿着消防通道离开。
约瑟芬的目光却落在了菊墨的颈子上——菊墨是沐浴中途出来的,除了腰间围着的浴巾,全身上下没有寸缕。他上身就都曝露在约瑟芬眼前——他的镜子上用链子挂着一枚三角形的玉坠子。
玉坠子正是传国玉玺上的那枚玉角子。因这东西关系重大,于是菊墨都不放心将它搁在任何地方,于是就随身戴着。就去扶桑千代家偷玉器那晚上给摘下来了,怕出闪失。启樱实则也寻觅过家中各个角落,却都没找见,此刻却不经意撞见。
约瑟芬就笑了。眼中睡意褪去,一双苔藓绿的眼睛在幽幽灯光里像是一只馋嘴的猫儿,上上下下打量起菊墨的身子“你这样,是来勾。引我的么?”
菊墨这才想起自己的情形,惊得险些蹦起来!他双手连忙交叉捂住自己的胸,瞪着约瑟芬“你,你别胡说!我,我才没有!”
“没有?才怪。”约瑟芬笑了,故意阻住菊墨的路,将身子都贴上来“我知道你想要,只是害羞从你打杰森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别装了,我都知道。”
菊墨惊慌大叫“没有,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你不能对我这样,你听见没有约瑟芬,不要啊!”少男的惊慌喊声在走廊间回荡,甚至都沿着窗子缝儿飘到外头去。只可惜外头天地阔大、夜色倾盖,而邻居的房子又距离得远,没人能听见,就更没人能来救他。
。
“你到底想怎么样!”
南半球的阳光如火,可是阳光的热度却比不上此时海滩上的气氛。整个海滩几乎都要沸腾了,人们都在翘首等待着冲浪节最high的高。潮到来。
婉画从一众欧美靓妹中间穿行而过,一边心下暗自感叹一下,她们怎么能那么瘦,却还有那么大的胸啊?而且穿着那么紧窄的比基尼,怎么还能做到那么谈笑自如?
带着一点东方女子对身材的自卑,婉画终于在海滩上找见了哈里,便将满腔子的挫败和愤怒都冲他发泄出来“说啊!划出道道儿来,真刀明枪地来!”
婉画原本理直气壮的,可是光忙着将肚子里的话都喷出来,却没来得及打量一下今天的哈里。等话说到尾声了,眼睛才来得及将哈里看清楚,于是后头的尾音就一下子泄了气儿,都没能达到原本预期的气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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