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滋生的愧疚感,强烈到令江樱无力承担
“你也不要过分自责,毕竟她是自作自受。”梁镇长十分平静地安慰着江樱。
江樱不乐意了。
怎么能说奶娘是自作自受呢?
诶?
好像还真是。
余晖中,男人和少女十分默契的点了点头。
两日后。
晋国公府朱门前。客似云来。
来者皆是身份不凡之人。随随便便挑一个出来。都是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
负责登记礼单的门房,累的手腕都酸的抬不起来了。
下了车马轿辇的客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着往里走,边谈笑着。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儒雅风流。
纵然风国的天下眼见着就要亡了,金銮殿里的那位主儿日日愁得无法安寝,可这些老士族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逛戏园子照逛不误。
同好友相互问候,谈论近况的比比皆是,亦有人在悄声交谈着各自听来的小道儿消息。
大概也就是,这归家宴的主角儿是晋公的嫡长子晋余储所留下的遗腹子,且是庶出的,据说是自幼被养在寺庙道观之处避劫。
又说是算命大师说过,不能贵养,在十八岁之前不能有太富贵的名头,所以才一直没对外公布身份。
但各人心里的想法却是不同。
什么不能贵养,什么避劫,只怕都是对外的搪塞之言罢了。
谁信呐
大房儿子没了,又没能留下个嫡子,那还不得退而求其次,首先得让二房生出来的嫡子给养大了,活稳了,才能让这庶子见人吗——
若不然庶子成了长子,那成什么了?
连城晋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实际上世家大族里这种为了名声好听被雪藏起来的庶子多了去了,不生出来嫡子是绝不能罢休的,若是年纪相差过大,就活该被藏起来一辈子了。
咳,潜/规/则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众人表示很能理解。
但这番话却是打死都不能说出口的,能放在明面上说的大概统共只有这么几句——
“次孙得以安然无恙返家,想必晋公近来定是精神百倍啊,哈哈。”
“忆往昔储公子风姿,想来其子定也气度不凡。”
再懒些的,不愿去想这些拗口体面的词儿,便干脆来上一句:“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老爷老爷,孔,孔先生来啦!”忽有仆人低声提醒道,原来不知是哪家的奴仆眼尖,瞧见了那位刚从青布马车里走下来的长衫老人,忍住了心底的惊诧方没能失态地喊叫出声。
听到了这句话的几位头戴高冠的老爷们连忙转头望去。
“哎呀,真的是孔先生啊!”“孔先生门生见过孔先生!”
“门生拜见孔先生!”
“先生身体可还硬朗?”
众人纷纷上前施礼问候,脸上皆是惊喜之色。
当今天下能请得动孔先生前来的,只怕也就晋韩两家了!
如今能在此得见,实是令人倍感荣幸。
平日里矜贵高傲的贵族老爷,此刻全成了态度恭谨谦逊的门生。
“各位不必多礼。”须发花白的老人温和的笑着“呵呵有劳诸位挂念了,老夫一切皆好,一切皆好。”
左边的石青跟师傅一样,同样是一脸平易近人的笑。
右边的狄叔则是一如既往的面瘫着,且心里还在默默吐槽这些贵族老爷们当真是烦缠的厉害,先生昨夜才刚从肃州赶回京城,夜里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精力本就不佳,还须得应付这么一帮子人,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哦,就同那姓江的丫头一样!一样惹人心烦!
去年年底他同先生刚返回连城,便听闻肃州爆发了瘟疫,先生立即去信问候情况,岂料这信传出去之后,就石沉大海没影儿了。
先生忧心这丫头怕是出了什么差池,肃州城刚一解禁,便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急匆匆地亲往了肃州。
谁料这一去又扑了个空儿!
一江春酒楼里的樊娘子告诉他们,这丫头去京城了她竟然跑去京城了!
没给先生回信且罢了,竟来了京城也未同先生打个招呼,这个小白眼狼儿,枉费先生为她忧心伤神了这么久——
等他瞧见了,非得好好的数落数落她才行!
狄叔咬着牙暗暗地想道。
“哈啾!”
“哈啾!”
正在后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江樱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怎么了这是?别是伤风了吧?”江大娘在一旁面色紧张地问道。
今个儿这几道主菜可全指望这小姑奶奶亲手来弄了,别人来做,偏生就是做不出那味道来,所以这小姑奶奶可万万不能出差池啊“没事儿。”江樱将捂住口鼻的帕子拿来,边净手边笑着摇头。
“那就好”江大娘松一口气,道:“你来瞧瞧这道菜可蒸好了?我怕给蒸老了——”
江樱点头,边掀了锅盖子,边随口问道:“江大娘,府里今个儿是办的什么宴啊?”
瞧着好像还挺隆重的。
江大娘讶异地看了江樱一眼。
这姑娘的耳朵真的没问题吗?
这几日府里四处都在说二公子、归家宴的事情,到头来她竟然都不知道今个儿这宴是为何而设!
却不知江樱向来不喜欢探听八卦,加之又不与府中丫鬟同住,没什么来往。每日又都是晨早来上工,申时前便放工离府,更何况这位万事不上心的主儿压根就不了解府里的公子数量究竟有几只,是以就算偶尔听到了一两句关于二公子的话,也根本听不懂。
“是二公子自幼养在外头的,这两年身子渐好了,才接了回来。”江大娘简要地跟江樱解释了一遍“今个儿这宴就是老爷给他办的,请了许多大人物呢。”
江樱这才恍然。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江大娘并不是个多舌的人,是以也没有再多说下去。
江樱的好奇心向来也不会放在同自己无关的人与事上面,故也没多问。
拒绝八卦的两个人就这么心无旁骛地做着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