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晋国公府里便传出了意兰阁中久不出门的表姑娘深夜意欲投河自尽,却被巡夜的护卫救下的消息。
虽然无人敢在明面上大肆讨论,但暗下却已被传成了各种版本。
士族的小姐,投河后被侍卫救了,这可不是小事!
于是,大家现如今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两点上。
一,好端端地,表姑娘为何要投河?
二,那位救了表姑娘的侍卫是谁?
“消息怎么会传出去的!且还被讹传成姑娘自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谢佳柔受了寒,吃了药之后在内间歇着,画眉则是拉了百灵去屋外,低声质问道。
百灵已是彻底慌了神,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焦急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情况危急,我不得已才出去寻人相救,恰巧遇上了巡夜的人,姑娘性命难保之下我亦顾不得许多,唯有请他们帮忙——可将姑娘救上来之后,我分明亲眼见那领头的统领跟手底下的人吩咐过,此事绝不外漏的谁知,谁知竟会这样!”
画眉拧着眉头,问道:“你昨晚说救人的那是二公子身边的宋统领?”
百灵忙不迭地点头。
画眉一拧眉,不由想到了之前的两桩事情来。
姑娘之前丢失的贴身玉佩,便是在与那位宋统领偶然撞见一面后重新出现在了身上的。
还有之前对面上的早开茉莉,似也与其有些关连。
虽然这些都被姑娘矢口否认了。但她心底始终有些不安。
可眼下重要的可不是这个。
“你去二夫人那里一趟,让她帮忙压下此事快去。”
百灵却有些犹豫:“二夫人会愿意帮姑娘吗?”
“事关姑娘名声,二夫人向来知晓轻重,绝不会在这上头有什么犹疑的!”
百灵闻言,只得匆匆去了。
画眉转身回了房内,却见谢佳柔已然起了身,正披着一头青丝站在窗前。
“姑娘不必忧心此事有二夫人在,决计是传不到外面去的。”画眉放轻了声音宽慰道。
“随它去吧。”谢佳柔望着窗外一派秋色,面无表情地说道。
传不传出去,又有什么紧要。
难道她还有什么可能嫁入所谓的好人家吗?
“姑娘”画眉皱了皱眉。上前说道:“此事实在蹊跷。原先救人的那宋统领在百灵面前保证过了绝不走漏消息,一眨眼却闹了人尽皆知定是其中有人刻意散布——此事若不查清,日后只怕还会有麻烦。”
“纸包不住火,早晚都瞒不住。既是实情。必会为人所知。”
“依奴婢看。八成是那位宋统领的杰作!”画眉愤愤地道:“此人三番两次刻意接近姑娘。只怕早已蓄意图谋不轨此番抓住了这样的机会,岂肯轻易放过姑娘?”
“住口。”谢佳柔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
画眉心底一惊。刚要再言语,却听谢佳柔说道:“你无凭无据,怎会平白有此猜测?我昨夜本是失足落水,他不过是被百灵求来救了我一命,怎到了你这里反倒成了图谋不轨?你如此作想,同恩将仇报又有什么区分?”
“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画眉垂下头去,解释道:“而是此事确实说不通”
“那也不能凭空诬赖他人。”
“奴婢只是猜测”画眉将头垂的愈低。
“此事到此为止。”
“是”
谢佳柔睨了她一眼,转回了身去,道:“你下去吧。”
“是。”画眉退至帘边,方才转身而出。
而立在窗边的谢佳柔,却从袖中取出了一只荷包来。
荷包是青绿色的细绸底子,上面用细线绣着黄色的迎春花。
这是她去年年初,刚接收到谢氏的隐晦心意,让她接近晋起之时所绣。
想想那时甘愿受人摆布的她,真是傻的可笑可怜。
而这个荷包里头装着的竹叶也一片不少的呆在里头,但早已成了干黄的颜色,拿手指轻轻摩挲荷包表面,便能听到“飒飒”的声响。
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荷包竟会被保存的如此之好。
更没想到,会出现在那个人的身上。
昨夜她溺水之时,为他所救,求生的念头作祟之下无所顾忌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不作防之下,却抓出了这只荷包来。
他竟一直贴身戴着。
想到昨夜身处冰凉的湖水中,夜色中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和让她不要害怕的口气,以及在看到荷包被她攥在手心之时,脸上一闪而过的、与平日形象极为不符的郝然之色,谢佳柔不觉间,眉心已紧紧蹙起。
她忽然很奇怪,在方才画眉怀疑他之时,她为何会如此笃定的相信,他绝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
她待人的防备与疑心,何曾比画眉少过?
消息传到晋擎云耳中,只换来了一阵冷笑。
这种后宅之事,他向来不会理会,自有谢氏来处理。
可传进耳朵里,不免还是觉得心烦,只觉得谢氏近来办事不利,竟连这些事情都能冒出来,平白招人笑话。
这两日不顺心的事情的确太多了。
先是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出了问题,后又有南营中出现了百人暴乱——虽然都不算什么大事,且已处理干净,可在此关头,却令人倍感烦躁。
“二公子还没有过来?”
晋擎云皱眉看向门外,太阳已升过三竿。
“回老爷。还没呢”一侧的老仆恐他生气,笑着出声道:“二公子昨夜回来的晚,回京后也未能好好的歇息过,想必因此才耽搁了过来请安的时辰。要不老奴再让人去二公子那儿瞧一瞧?”
“不必了。”晋擎云冷笑了一声,道:“他若有心耽搁,只怕谁去也请不来。”
“老爷说的哪里话”老仆面上的笑意淡了淡,遂也不敢再多说,只站在一侧静静地等着。
而这种安静尚且不足一刻,便被门外前来报信的下人给打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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