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昕睁开眼时，感到阳光那么强烈，耀得他的眼很不舒服。他很快又闭上了眼，习惯性地伸手向旁边摸了摸，马上直直地坐了起来，奇怪啊，那么爱睡懒觉的欣怎么起得这么早，真是太阳出错了地方！自己睡得太死了，竟一点都没察觉到欣是什么时候起床的，去干什么了？他随口叫着欣，却没听见欣的声音“一定是出去了。”这样想着，他也就放心了。

    昨晚睡得太晚了，他的头还是有点沉，还想在床上赖一会，既然欣已起来了，自己索性多躺一会儿，一会儿欣回来了，肯定会带回来吃的，也就不用自己急着去弄吃的了。

    屋里太亮了，昨晚明明是挂了窗帘的，现在怎么都打开了？一定是欣觉得屋子太热了，起来就拉开了窗帘，好让屋子里的空气流通得更快一些。本来他想再睡一会儿，可是这样想来想去，脑子忽然就兴奋起来，睡意也无影无踪了。但他还是不想起床，想等欣回来叫自己，真正地享受一下被娇纵的滋味。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这种寂寞的等待中，倦意又如水一样漫过他的大脑，不知什么时候，他又睡着了。虽然阳光那么刺眼，他仍然睡得那么沉，睡得那么香，也许是梦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屋子里一直很安静，虽说还是夏天，气温并不是很低，但由于开了前后的窗子，又没了窗帘的遮挡，屋里并不闷热，时不时的还有一缕柔柔的凉风从窗子里钻进来。昨天刚下了雨，空气中还蕴着几丝淡淡的青草和树叶的味道，清新宜人。

    在这温馨的环境中昕一直睡到了中午。

    他在满足中醒来，并没急于睁眼，而是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觉得双眼已适应了光线，才起了床。

    他看了看时间，已是十一点多了，奇怪啊，怎么欣还没回来？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出现，他就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昨晚他就觉得欣不太正常，虽说困得一直在打呵欠，却一定要坚持与他说个不停，说的话也让他有些奇怪，反反复复地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是把什么也不当回事，仿佛在生离死别似的。他都觉得她有些絮叨了，但想到这些日子她一直心情不好，一直不喜欢说话，也就随她去说，很耐心地听她说。他记得他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几乎就要睡着时，她还在问他，他会为她去做任何事吗？他带着睡意回答她当然，他是真心的，他那么爱她，当然会为她去做任何事。只是他在迷迷糊糊中还在困惑，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她其实早就知道，早就明白的啊。

    她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走了吗？应该不可能啊，她那么爱他，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怎么这么傻呢，就没想到打个电话问问她去了哪。他暗暗地骂着自己。

    他飞快地按下那一串数字。

    “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用户已关机。”一个温柔的女声，像极了欣的声音，只是那么陌生，让他的心一下子掉入了冰窖。

    不会那么巧，正赶上她的手机没电吧？那她为什么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呢？

    他觉得自己发了狂！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他在卧室中来来回回的乱转，突然目光落在了那小巧的写字台上，那里竟放了一页写满字的纸！自己真是昏了头，刚才怎么就没发现呢？他迫不急待地抓在了手里。

    那果然是她留下的一封信，沾满了泪痕。

    昕：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走了，永远离开你了。我做出这个决定，已经好久了，但我一直不肯行动，直到今天。我知道你是那么爱我，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我也一样，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永远相信你是一个出色的男人，你应该有一个光明的前程，不能因为我毁了你。

    我已与她说好，我走后，她愿意陪你走过人生的路。其实她也是真的爱你，她不计较一切，只要和你在一起，她有能力给你想要的一切，你不要再拒绝她，哪怕只是为了我！

    不要再找我，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找到。

    我会永远为你祝福的！

    祝你成功！

    永远爱你的欣

    信上的字越来越模糊，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泪还是欣的泪。

    攥着信他哭倒在床上，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让他难以站立！她怎么会那么傻？怎么会那么傻？爱是可以出让的吗？

    他不能让自己倒下来！他要去找她，一定去找她，一定找到她，就是她藏到海角天涯，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他顾不得自己没有吃东西，穿戴整齐，奔出了家门。

    她会去哪里？可能去哪里？

    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贪睡，为什么她不在了就没想到她会离开？这半天的时间，让她能够从从容容地走脱啊！

    这城市对他们来说还是陌生的，虽说他们已在这里呆了整整五年。他们还是外来人，他们还没有城市的居民身份，他们认识的人除了同学就是一些同事，她不会留在这个城市的，她一直不喜欢这里，只是因为他喜欢，她才留下来的，现在她要离开他自己走，一定会到一个她喜欢的地方，但会是哪里呢？

    他努力地回忆，回忆她平时说过的每一句话，希望能从中得到蛛丝马迹，但他实在想不出她可能去哪里。

    一个人走在夏日城市的街头，虽然阳光灼人，但他还是感到心底不断冒出一股股寒气，让他不停地打着冷战。她家里的电话他早已打了，什么音讯也没有，她的朋友他也都问过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到哪里去找她，只是不停地在街上乱走，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他好像已不会思考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她，找她，找到她。她走了，也带走了他的心，他已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白天走了，黑夜来了，他还在城市里到处乱窜，只是脚步已有些踉跄。从早到晚，他水米未进，心中填满了让他难以承受的痛，他的意识已模糊，只是因为心中找她的信念让他还在迈动着双脚，但终于他还是倒在了街头，他完全昏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了，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有一瞬间的惚忽，但很快他就想起了一切，眼泪夺眶而出。

    “你可醒过来了！真让我担心死了！”一个柔媚的女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那么刺耳。

    他寻声转动着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洋，欣信里提到的那个“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来的？”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叫着。

    洋显然吓得不轻，一时竟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嗫嚅着说：“是，是我看到你昏到在街上，好些人围着你，我发现是你，就把你送回来了。”

    看着洋满脸的惊恐，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洋并没做错什么啊，自己干嘛这么大声音啊！

    但他看到洋心里还是不舒服，他什么也不想说，更别提说什么感谢话了。他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洋见他不再大叫，脸色也缓和下来，就问他要不要吃些东西，要不要喝点什么，语气里透出几分焦灼和关心。

    他依然沉默，他只希望她马上从这里消失，他不想看她一眼，也不想听她说任何话。

    洋等了好一会，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空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闷，她的眼泪不听话地滚出眼眶。她强忍住缀泣声，努力让自己平静。

    “别折磨自己了，吃些东西吧！吃些东西你才有力气去找她啊！”洋的声音有一丝哽咽。

    他还是一言不发，心中的厌恶却越来越强。如果不是她，欣怎么会离开自己？她以为欣走了自己就会爱上她？见鬼去吧！

    装什么装？竟会这么无耻！会让欣把他让给她，把他当什么了？他是东西吗？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太爱你了，所以我答应了欣，你曾经说过，如果没有欣，你会接受我的，不是吗？再说，是欣找到我的，是欣一定要退出的，是欣求我的”

    “你给我滚，你不配说欣！”他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洋哭着跑了出去，脚步声终于听不见了。

    昕放声大哭，为自己，也为欣。

    他和欣是在高中谈的恋爱。

    他们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常开玩笑要给他们定娃娃亲。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玩，他总是像个哥哥一样处处护着欣，虽说他只比欣大上那么几天；而欣呢，也是有什么好事都会想着他，就如一个懂事的妹妹。高中时，他俩又恰好考上了同一所高中，那时他们已到了青春萌动期，对男女感情也开始有了几分期待。因为他们两家住得很近，也就免不了经常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很自然就谈上了恋爱。双方的父母虽然有些担心会影响学习，但基本没有反对过，只是顺其自然。他们俩个在学习上都很出色，考个重点大学本没什么问题，但由于他一定要到这个城市来上大学，为了稳妥，她也就与他一同上了这里的一所二流大学。

    她与他在学校都是很出众的，不但长相好，而且学习成绩优异。虽说他们早就明确了恋爱关系，但两人还是有不少倾慕者，这让他们既烦恼又得意。他们都是感情很专注的人，从不与其他人随便交往，时间久了，大多数追求者也都知难而退了。

    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洋。

    洋生在一个显赫的家庭，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生得也是千娇百媚的，又有着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其魅力就可想而知了。在学校里，她的追求者简直可以编成一个连，但她对这些狂热的追求者总是斥之以鼻，说实话，她看不起那些人，觉得他们就像她家里养的狗一样，只会摇尾乞怜。

    洋喜欢昕，一方面是因为昕确实出色，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昕那种沉稳而冷静的气质。说实话，昕从没对她动过心，可越是这样，这大小姐越是铁了心一样想得到他。可能人就是这么奇怪，总是没有到手的东西才是珍贵的，况且洋从小到大都没有要不到的东西，昕让她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她不能忍受，她一定要争到他，她一直不放弃努力

    洋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接近昕，甚至放弃了自己的骄傲。昕最后被她缠的实在烦了，又不想给她太大的难堪，就安慰她说，如果没有欣，他就会爱她。他说的时候心里其实在偷偷地笑，怎么可能没有欣呢？谁听不出这只是一句善意的谎言？当时怎么会想到有今天？如果他先知先觉，怎么可能说这种混仗话？

    如果不是自己一定要留在这个城市，欣怎么会离开自己？这样想着，昕陷入更深的痛苦中。

    大学的时光是美好的，他和欣一直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宠儿，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毕业前夕找工作时。虽说他们是学校里的佼佼者，但由于那所学校只是一所二流大学，他们想留在这座城市真是太不容易了！他们跑遍了每一个人才招聘会，投了无数份简历，一次次充满希望地去，一次次在毫无音讯中绝望，现实让他们曾经的自信消失得无影无踪。欣是一个浸在梦想中的女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到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过一种田园生活，如果不是因为昕一定要留在这座城市，她早就应该签约了。她一直随昕到处奔波，希望能有一个单位给他们一份哪怕是最差的工作，她什么苦都能吃，只要和昕在一起。

    这是一座经济非常发达的城市，无数毕业生都想留在这个城市，希望能在这里搏出一片天地。如果是当地户口情况还好些，接收单位还不算少，对于外地人来说，只有非常优秀的才可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大多数外地毕业生都是在这里漂着，没有户口，没有固定的工作，因为不肯离开，也就靠打一些零工糊口。无数的人都在寻找机会，但机会却如水中的月亮。虽说如此，仍然有不少人等待奇迹的出现，用梦想温暖自己，让自己坚守在这座城市。

    昕和欣毕业后工作无着，也就成了这座城市的漂泊者。

    虽说他们双方的父母都希望他们回到家乡，但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昕不想回家乡，他觉得家乡只是一个小城镇，那里只会让他的梦想破灭，他不想回到那里去。他相信如果自己留在这里，应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本来他们想毕业后就结婚，但由于一直找不到工作，也就拖了下来，只是同居了。他们都相信此生谁也不会离开谁，结婚只是一种形式，两个相爱的人能日夜相守，有没有这种形式也不必太在意，等将来条件好了，再办一个气派的婚礼不就得了嘛！

    找工作总是不顺利，好在两人的家庭条件都还不错，能给他们足够的钱，让他们衣食无忧。只是这种生活让他们的心里不舒服，他俩本来都是心高气傲之人，让他们总是啃老怎么受得了？他俩也会努力找一些临时的工作，想自己挣一些钱，但这样的工作往往是又累工资又少得可怜，而有时又会上当受骗。这生活中的种种不快往往会影响情绪，使他们爱的天空不时有阴云飘过。

    但这并没影响他们的感情，只是让他们感到疲惫。他们常常相对叹息，为了这看不到前景的生活，虽然也忘不了憧憬，但随着梦想的一再破灭，他们的脸上总是会不时地掠过一丝忧郁。

    有一次，他们去找工作时，竟遇到了洋，她正负责招聘工作。

    洋依然一身高贵，与他们的落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洋那么优雅地打着招呼，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傲气。看到昕的一瞬间，她的眼中还是有星星闪过，她对他还是不能忘怀。

    昕只是很冷漠地点了点头。

    令昕意外的是，一向安静的欣竟很热情的同洋攀谈起来，这让昕心里很不高兴。

    他想欣是不是为了能得到这个工作才这么做的呢？谁都可以求，却不可以来求她，难道欣不知道吗？

    这样想着时，他也就顾不了许多，拉了欣的手，昂首挺胸地离开了，全不顾洋一脸的惊诧。

    那天他第一次对欣发了脾气，欣什么也没有争辩。

    只是后来，他发现一向快乐的欣好像变了一个人，整天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却总是说没什么，本来就不是很爱说话的她变得越发沉默了，有时甚至精神有些恍惚。他一直很自责，觉得一定是那次发火让欣失望了，所以才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一直在想办法弥补，希望欣能快乐起来。

    现在看来，那时她是在下决心离开他啊！她那么爱他，怎么会不难受呢？

    她为什么就那么傻呢？为什么就不知道她这种牺牲是没有意义的呢？他怎么会接受她的这种牺牲呢？爱是可以转让的吗？

    他一直对这座城市怀着一种深深的依恋，但现在没有了欣，他觉得这座城市已是那么陌生，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它了一样，他决定第二天就退掉房子，先回家乡，在家乡等欣。

    胡乱过了一夜，昕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

    早晨洗脸时，他发现自己变了个样子，他都不相信镜中的人是自己，那么疲惫，那么憔悴。

    他一直很坚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所以他不能回家，不能让父母伤心。

    只能还是留在这里，也只能留在这里！说不定欣哪天后悔还会回来的，如果自己走了，欣回来时，不就找不到自己了吗？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改变主意是多么正确！

    欣走后的第三天上午，昕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很著名的公司同意接收他。那是不久前欣和他一起去参加应聘的，当时他就与欣说，如果能到这家公司上班，应该会有很好的前途。只是欣当时心不在焉的，所以表现不佳，而他应该说发挥出了最好水平。他其实一直在暗暗期盼着那份工作，只是从没与欣谈起，他想等到录用通知后再告诉欣，好给她一个惊喜，让她从情绪低谷中走出来。

    只是如今，欣傻傻地走了，在一切即将出现转机的时候！如果这录用通知早来几天，欣也就不会离开他了，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天意吗？

    接到电话起，他就一边笑一边落泪，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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