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迅速

    内容出自机缘品第七。

    温州永嘉的玄觉禅师，是当地一户戴姓人家的小孩，他自小就出家，学习佛法经论，十分博学，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慧能的弟子玄策来拜访他，两个人相见甚欢，遂畅谈佛法，玄策非常惊奇的发现，玄觉的许多经法要义，和慧能是完全不谋而合的，于是他说，想请问仁者，是师从哪一位法师，得来这些精妙的言论的？玄觉说，惭愧惭愧，小僧一生没有拜过师父，自己潜心读了十年的维摩经，悟出上述道理来的。玄策说，仁者能够无师自通这些佛法的道理，真是奇人也！玄觉腼腆的笑，说，小僧的这些道理，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在你之前，也不曾与人交流过，所以也不知对错，难得仁者觉着好，所以小僧斗胆，想请仁者为我这教义做个验证看。玄策眼珠咕噜噜转了阵，满脸堆欢的说，难得仁者这样赏识我，给我这流芳百世的机会，但小僧今年不过二十有八，人微言轻的，只怕做了验证，多半也是不能取信于世人的，小僧的师父慧能，乃是五祖忍大师的衣钵传人，各处的求学者都对他尊崇有加，所以由我师父来为仁者这道理做验证，是最合适不过的了。玄觉同意。

    陈说，玄策果真是为了这缘故引玄觉去见慧能的？我说，书上是这么写的。陈笑着说，有没有可能是玄策觉着玄觉的境界已经超越慧能，所以将玄觉带到慧能处，使得慧能有机会学习到更高深的佛理，又或者，玄觉彼时有了深刻的危机意识，认为玄觉已经威胁到慧能的地位，所以决定将他带到秘密的地方，一棒打死。我看着陈，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我坚决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玄觉就同玄策一齐到曹溪，见到慧能，玄觉绕着大师转了三圈，恭敬的行礼，然后开始提问，说，大师觉着生命重要么？慧能说，生死事大，无常迅速，遂取无生，了其无速。（这一句是说，生死是大事，但生死的变化又是迅速的，所以要抛开生死，去体会无生无死的境界，而非执着于认识关于生死的道理。）玄觉又问，要如何才能体会到无生无死的境界，要如何才能不执着认识生死的道理？慧能说，人性本净，心原是妄，但无妄想，性自清净。玄觉一拍前额，说，大师说的是，小僧也是这么认为的。慧能微笑。

    陈干笑了两声，说，看来这次问题真是不小，连心原是妄这字句都用出来了。我默不作声，陈叹了口气，说，鸭，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叹了口气，说，其实也没有大事，只是觉着自己有诸多妄想，一时之间又实现不了，所以有些心浮气躁，觉人生甚是无奈。陈苦笑，说，人生苦难无数，宛若浩浩长江，这是你以前对我说的，莫非你忘记了？我苦笑，不知如何答他。陈说，后来呢？

    玄觉遂又向慧能行过礼，就辞行要回永嘉，慧能有些惊讶，就说，你这才刚来就要走，回去的也太快了吧？玄觉微笑，说，你这话不对，我还没走呢，你如何说我回去的太快？慧能忍不住笑出来，知道自己一时口误，说了不够严谨的话，不过他自然有补救的办法，他说，你皮相是还没动，但心里已经动了，你此身是在这里，内在已经下山回永嘉去了。玄觉大笑，说，大师真是个妙人儿。慧能笑着说，便是这样，你就暂时在这里住一宿，天明再回去也不迟，我们也可以趁机继续讨论更多无生无死的奥秘。玄觉微微一笑，说，能讨论出来的，都不是奥秘，真正的奥秘是人所不知道的。慧能同意。

    后来玄觉做了一首证道歌，教人看破生死，流传甚广，他圆寂后被追封为无相大师。这一封号出自金刚经第十四品，在这一品，须菩提问如来，要如何才能有洁净的信念。如来说，于尔当世，离一切相者，是谓菩提（佛经里所说的菩提，指的是觉悟的、施益众生的人）。陈笑了出来，说，死后能够这样荣耀，也不枉他修行一场。我懒洋洋的说，说的是。陈说，那玄策呢？我说，他自然是继续云游，后来遇着一位叫智隍的禅师，禅师问他，自何处来，要去何处，他笑嘻嘻的说，自来处来，要往去处，后来这句话给玄觉知道，就评论他，说他是真正心无所往，亦无所住的人，是超脱的仁者。

    陈想了想，说，你想做那一类人？我懒洋洋的笑，说，生死事大，无常迅速，所以我想做个没有烦恼的人，自得的过一生。陈笑了出来，说，便是这样，就要放开些，该得意时候就得意，该吃瘪时候就吃瘪，率性的接受，才能怡然自得。我想了想，叹了口气，笑了出来，说，所言甚是，且随天意吧。陈笑着说，此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