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话

    多年前，我去东南大学参加考试。路过校园一堵围墙，赫然看见墙上一行白色大字：

    “把心交给读者！”

    那堵墙面是红砖砌的，时已灰暗陈旧。大字却是白漆刚刷的，锃亮硕大。

    路两旁，水杉高耸直立，俨然一列列司仪，肃穆庄重，恭迎佳宾。

    现在想来，全国各地民众自发刻镂的巴老的名言，一定随处可见。如今，私人已乘鹤仙逝，留下我辈芸芸众生，饱食终日，念念有词，不知所云。

    讲真话！

    这是我们用以祭奠、怀念巴老唯一真诚而实效的方式。巴老的家人秉承先生的遗训，即使追悼会也绝不铺张，流于形式。至于先生有研究价值的手稿、书信、笔记、藏书，悉数奉献给国家，正如其生前作风，绝不拿国家薪水，甚至还要捐出数万稿酬、数万藏书。

    至人无己，圣人无名！

    巴老的文学盛名也紧密植根于其伟岸人格。试想，时下还有几个作家采用巴老的朴拙去雕饰的文笔？各各铺排藻饰，雕龙画栋，却徒然作瓦釜雷鸣。

    讲真话，让文学植根于无可回避的现实土壤，乃是对巴老文风的着实继承。

    百家齐放，百家争鸣。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真理出台之前，讲真话，办实事，杜绝谎话，杜绝浮夸，乃是接近真理、发现真理的唯一途径。从逻辑学而言，正是无数个真话构建了无数个真实的判断推理，才最终归纳演绎成接近于真理的有力的判断推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真话为基础，真理何在？

    “神六”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然而此前，有谁敢绝对保证其百密无一疏？都还得一只只插头一根根钉铆检验测试，摸索前进。

    巴老先生于当年上海复旦大学被作为吴强同志的陪斗时，那颗屡屡被爪牙们按下又屡屡倔然昂起的头颅，乃是一个民族活生生的精神雕塑，文化图腾！感动于这颗桀骜不逊的头颅，坚忍不拔，栉风沐雨，昂立了一个世纪，贯串了整个中华民族的屈辱史、复兴史、图强史。一个民族的伟岸性格，也正是由这无数颗普罗米修斯的倔然昂起的头颅支撑而起的，即使有鹰隼鹫鸷们的无情叼啄啮咬，仍岿然不动。

    火种注定要继承下来。

    那采集于雅典奥林匹亚山上的圣火，历经沧桑，辗转于几代先驱们的手，至于巴老，痛苦而顽强的撑持了百年。

    那火把上赫然镌刻的还是：讲真话。

    以讲真话的态度而写作的忏悔录，历史上已有奥古斯丁卢梭和巴金三人。但愿后有来者，以开启国人智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