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如昨的小镇,寂寞颠簸的石子路,多年以前痛苦并美丽地追随一个人的地方,多年以后,我又偶然的路过,舒缓哀惋如蔡琴的歌,记忆重拾起多年以前彼此相遇着的缠绕着的纠结着的那些事,那些人,和那些彼此相遇着的美丽而哀惋的过程
坐在兀自行驶的面包车内,于人声嘈杂之际,偷眼望窗外,昔日魂牵梦绕的街角,林荫蔽日的小巷兀自曲折悠长,已然华茂的梧桐树下,那张熟悉的惊鸿人面,已然远逝。或许,她还会偶尔回来,如过境的飞禽,却是在另一个晨昏,回来探望她那日渐风烛残年的父母,而那时那地,我已然在另一个时空。
小巷幽暗而曲折,缠绵缱绻,有丁香般的暗香,兀自浮动,如一枚灵异的纤指,暗自撩拨着心弦,令人不禁想起戴望舒的小巷,那丁香一样的女孩,结着愁怨,愁怨正如小巷一样的曲折悠长。已然麻木的鼠标也不敢擅自点击了,这兀自浮光耀金的小巷,链接着太多的事,纠结不清,太多的人,纷繁凌乱,太多的愁怨,曲折悠长。唯有街头林立的房屋,再回首,一如往昔,俨然见证青春无悔的一位故人,忠实而殷勤,有一如往昔的嗟叹,任他一个阆苑仙葩一个美玉无暇,都在姜育恒经典的一声仰头长叹的泣诉中,交错时空。哦“树犹如此”房屋本无知,怎也扼腕不已?
为谁扼腕呢?我曾一往情深的故人,你该解脱了,因为当年纠缠不清的我,早已抽身离去,记忆的蛛网也已游丝飞絮随风散尽,而街角的房屋们啊,我善良钟情的故人儿,何必如执拗的蜘蛛一般,徒劳无益的编织那张屡编屡破的记忆之网?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几多风雨
提起当年事,泪眼笑荒唐。
想,在另一个城市的伊人,此刻一定,和我一样,家中孩儿正等着我们回去,把饭开,如惜别撒哈拉的三毛,无言以对昔日的恋人。
回去的路蜿蜒曲折,路面依然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正是我当年追寻伊人的来时路,俨然也是我忠诚无欺的密友,于上下左右颠簸之际清晰深情的向我复述着当年的事,曲折而漫长,有串串自行车的铃音,鼓噪在燥热的夏季午后,有冬季残阳里,一路戛戛作响的雪声。
伤心的小镇,寂寞的小路,也许是注定的,我们每个人生命中注定要遭遇这样一个酸涩而夹生的杏李般的小镇,小路。错过后,才能机缘巧合的邂逅并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不再失约的黄昏,不再失约的天空。
就让一切都随风吧!
轻轻的我又来了,只是悄悄的重温故地,故人,感激着生命里要出现的那些事,那些人,那些彼此相遇的过程。此情可待,已成追忆,轻轻的向窗外挥一挥衣袖,作别身后仍深情伫立的街头房屋们,作别身旁仍絮语不休的小路,作别已经惘然的故地,故人。
在逝者如斯的时间里,我们学会象笛卡儿苏格拉底一样的思索,象艾森豪威尔麦克阿瑟一样平静的面对人生的失守、相持与占有,象海德戈尔萨特一样的珍惜着此时此地自己的真实存在与拥有。
哦,就让这黄昏的一次偶然路过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千年雨花石,轻轻的将它投进时间河里,连同那一霎的永恒。波澜不惊的河面,只有丝丝缕缕的涟漪,微微泛起,随即消失在乍起的风浪中。没有人会记起,除了街角那些沉默无语的房屋,和这条兀自绵延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