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前几日收到父亲的一封信，告诉我因为姨妈的身体不好，母亲已经启程去姨妈家了，信中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要我注意天气变化，注意身体，注意饮食之类的话。末了又写道：如果需要什么就来信，象妈妈在家时一样。父亲知道：在我心里，母亲是占第一位的。

    捧着信，心中生出几分酸楚，几分愧疚，我与父亲的关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的。只记得初中时犯错误的我在父亲的电闪雷鸣下瑟瑟发抖，高中时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与父亲大吵大闹。父亲的尊严不时地遭到蔑视，我则在一旁品尝着胜利的快乐直到从这快乐中品尝出苦涩。父亲有时在我心绪平静时慨叹地对我说：“小女，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多听话，多懂事。你的哥哥、姐姐常常因为不如你挨骂呢。你小时候最爱跟我一块儿上下班了，我把你放在自行车的大梁上，你非要闹着坐在后座上。”说着说着父亲有时就会大笑起来，脸色也由当初的凄凉变得神采飞扬起来。我听了就会为那深深的父爱而感动并为自己以前的无礼而感到惭愧。但是情况并没有改观。父亲和我之间依然有着或大或小的争吵。

    随着与父亲的关系的日渐疏远，我与母亲的关系更加亲密起来，有时这种关系几近于朋友的关系。对于这种关系，父亲明显地表现出羡慕加嫉妒的神情。他开始试图与我建立起一种平等的关系，进而在我的物质生活上与我母亲展开了激烈的竞争。虽然父亲付出得出目前多得多，但他那种近似于讨好我的态度却让我感到手足无措，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孩子气的举动。记得有一次哥哥休假回家，提议父亲、母亲和我照一张照片。按照惯例，我趴在父母身后，将两手搭在他们肩上，自然我与母亲靠的更紧一些。正当哥哥要按快门的时候，父亲突然向我和母亲看了一眼，然后用力地把我拉向他那一侧，并且大声说：“来。和爸爸靠紧一点儿。”照片洗出来后，我紧紧地靠着父亲，脸上挂着勉强的微笑，一只手紧紧的被父亲的大手攥着，照片上的我看上去是那么被动，那么无奈，但父亲却浑然不觉，将它高高地贴在客厅的镜框里。父亲的一番努力虽然没有付之东流，却也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母亲在我心中依然是最可信赖的朋友。

    异地求学的艰辛令我顿生孤立无援之感，夜里躺在床上常常不可遏止地想起家来。父亲的音容笑貌竟然是那么清晰，那么固执的占据了我的脑海，就连父亲暴跳如雷的样子也觉得是那么亲切，那么值得怀念。不知不觉中泪水涌上眼眶，心中明白，父亲永远是我的依靠。9月15日是父亲的生日，我将久久藏在心中的依恋和歉疚溶入卡片寄给了远在家乡的父亲。寒假回到家里，母亲告诉我，接到卡片父亲哭了。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默默无语地独自做了很久。

    父亲已经老了，外表的刚强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脆弱，儿女们几句简单的问候和一丁点儿爱的表示都会让他激动很长时间。父亲变了，他不再为我们的小小过失而轻易发脾气了，父亲已学会将内心对子女的爱明白无误地表达出来，而不是深深地隐藏在心底，就像他以前对我暴跳如雷现在又将满腹忧虑写在纸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