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皮三

    　　第三章

    下个月，也就是今年七月份，我就要毕业了。想起刚到学校入学报道那天，看着许多憧憬未来的脸孔，我的心仿佛结了块石头般的沉痛不已。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考上大学的甜蜜，相反有种莫名的失落，仿佛新婚之夜迫不得已娶了个素步相识的女子。

    想着那些去了北大、人大、南开、复旦的同学，我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一个大学生。回想起高考前自己怀着上重点的甜蜜而寒窗苦读以至于半年不知色味都忘了自己是谁，体检时体重竟从高二的五十一kg直降至四十六kg，我的心就痛如刀绞。

    直到如今，我依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这好比心爱的女人跟了别人，自己肯定是耿耿于怀的。我当时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既定事实，我是x大的人了。我的心情颇有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无奈。

    开学典礼那天，不知是哪位学校领导给我们介绍学校的简况。他滔滔不绝，由此及彼，由彼及其它，让人担心他将永远没完没了。在下面坐着的新生虽然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可对他的话却毫无兴趣。多数男生四处张望，想发现美，结果朝四面八方仔细搜索了一圈，那颇为失望的神情仿佛在说，这个世界并非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而是缺少美。好多女生迫不及待想“靓”出自己，时不时就会有个风情万种一声尖叫，那声音如果在午夜的街头，十有八九会让人误以为一朵鲜花遭遇暴徒了。那位学校领导完全不考虑受施者的感受，海阔天空地说了将近一个小时。看着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他有些意犹未尽。我们都知道这是远距离造成的视觉误差。眼神这东西，只有近距离才能读懂它的真谛，所以当他说我的话讲完了，谢谢时，台下顿时掌声雷鸣。其实表示感谢的应该是我们，热烈是掌声代表了这样一句话：你的话讲完了，谢谢。

    我们班刚好有四十个同学。第一堂课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一个辽宁女生。她说话时有个广西男生呆呆地看着她仿佛一个小女人看着仰慕的男子汉一样，眼睛里流露出糊里糊涂的光芒；而我则联想到了吴君如。当时我想，她原来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真正的东北女人。如今她已和一家广告公司签了约。我们都认为她谋到了一份很不错的职业，但她则表示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追随自己的男人。

    说起那个看辽宁女生的男生，两条腿瘦得像螳螂，不过他自称是篮球高手，我惊疑他是不是用中国螳螂拳绝技来打球。果不出所料，他在篮球场上经常像螳螂一样蹦来蹦去，时不时起身一个性感的三分球，令无奈的对手望而兴恨。此君现在工作尚无着落，想到以前每年的奖学金都有他的一份，我们都不禁有许多唏嘘。

    另一个广东男生跟我同舍，正打算去一所中学谋一份教师工作。他是我们宿舍里唯一四年没有谈恋爱的人。我们觉得他最适合当老师了。他对同学的热情总像夏天的烈日一样让人感觉火热，让你绝对不会相信他会是个广东人。他无微不至的谆谆告诫，总让人感受到一种母爱般的关怀；同时不觉会想起鲁迅先生祝福里的一句话：我大脑知道大话西游里有唐僧，不知道现实生活中也有。

    我们宿舍里还有一个姓孙的，学的是广告专业。此均尖嘴喉腮伶牙利齿一幅善于狡辩的模样颇有几分孙大圣的风度，无论谈起国家大事还是宿舍小事，他都能大发感慨说上至少半个小时。他说起话来声音大得像个喇叭，话语就像潮水涌来一样勇往直前，无人可当。他一吹起来，旁人总有看破红尘的感觉。他现在依然如故，满怀信心要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后来到处碰壁，只好把要求一降再降，继续到处游说。初次见他的人都会被他说得蠢蠢欲动，时间一长，才发觉他非常能说会道，不过仅此而已。我想起高中时我们班一个很帅的男生，先后向学校二十九个班写过情书，最后是满山扑蚂蚱——一个也不得。不过他引此为荣，常跟我们吹有二十九个mm跟他好过。

    湖北男生花君却从不主动与别人交谈，常常自得其乐，我以为遇上了得道高人，对他于是有些肃然起敬了。直到有一天，他带了一个mm来宿舍，而且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健谈和热忱，我才明白他不“与民同乐”的原因。并真切地体会到历史课本中所谓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mm乍一看不怎么样，不料仔细一看，还不如乍一看。原来她满脸脂粉背后隐藏着不计其数的雀斑，使整张脸仿佛一个若隐若现的漏勺。最要命的是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个婴儿的呼吸让人担心会不会突然停止了。然而那声音极具杀伤力，妖而不治，似油欲滴。虽然细柔，却可令高分贝摇滚乐也甘拜下风。我当时真正弄懂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以柔克刚”而且她的声音无孔不入，使我们能从听觉、视觉和嗅觉上同时接受她的传播。出于礼貌，我们只能强颜欢笑。但她却以为我们在以笑容传情，仿佛我们从未近过女色。我想，这应该是天下最大的误会了。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用他那两只魅力有限的细眼睛同时向我们四个大男生频送秋波，还居然令我们应接不暇。令我不得不承认她男朋友最经典的一句话——女人的眼睛就像无底洞一样身不可测。

    另一天，mm来访花君，同时带来了另一个女生，她就是我现在的女朋友徐子君。那女生当时羞涩地向我们略作自我介绍后，我很快并记得她了。因为她让我想起李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