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有一仆,途会一马。甚瘦,若祗皮裹骨矣。趔趄而行。惑而问曰:“吾平生见瘦马多矣,未若已,何也?
曰:“长途跋涉,未尝有些许水草之物,饥之甚矣。”
仆人甚异之,但见沿途水塘星罗棋布,绿草如茵。问曰:“岂未见道侧绿草萋萋,何不饱之?”
曰:“汝岂未见其水不流,水之不流,腐也;况上涨油脂污腻,浮死彘瘟鸡之尸,视之欲呕,何能饮之?其草萋萋于道侧,则知别无他食,此非常也,亦非好草矣。岂能食之?!”
仆人曰:“此言差矣,吾事主,终日乐之,或喜,则必赐剩酒余肉。吾以终日饱食,无忧矣。”言毕施施自骄。
马忿然变色曰:“吾闻‘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吾祗一马,尚知‘好马不饮污塘之水,良驹不食腐壤之草’,汝为人者,恬不知耻,乃引为荣,枉为人哉!吾耻与汝为伍甚矣。”言讫色显愤慨,复彳亍而去。
仆人哑口面赤,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