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那个周四的上午,忘不了我那只有五岁的女儿紧跟在护士阿姨的身后,走进手术室的情形。每当我遭遇病痛或其他什么坎坷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她,我那只有五岁的女儿。
女儿自小就扁桃体肥大,每次感冒,扁桃体都会肿得更大,差不多塞满了嗓子眼儿,咽东西都成了一种困难,而相伴的是持续的发烧。这些还不算,最让人心痛的是她睡着后的呼噜声,是艰难的,上不来气的那种,让人担心会有窒息的危险。女儿的病是我们一家人的一块心病。
后来听医生说这种程度的扁桃体只得摘除治疗。我们很怕,想等女儿大些之后再说。
一天下班回到家,女儿迎上来说:“爸爸,太难受了,还是带我去医院把它摘除了吧!”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指着自己的脖子。
我的心一揪,问:“你不怕疼吗?”其实是我自己害怕。
“不怕,我是勇敢的骑手啊!”女儿做出一个骑马杀敌的姿势,歪着头对我笑
女儿真勇敢!
住院观察了几天,手术的时刻到了。
虽说这是一个小手术,但毕竟是从嗓眼儿里割下两块儿肉,女儿毕竟只有五岁呀!
女儿说她会笑着接受手术的。
大人是不允许进手术室的。这回就看女儿自己的了。她随着护士阿姨进了二道门,被安排坐在椅子上等。此时再看我的小女儿,腰挺得笔直,身子一动不动,就连平时一刻不闲着的小脚,这时也紧紧地并在了一处。随着医护人员的进进出出,我们还能透过门缝看到独自坐在那的女儿,她比任何时候都乖,不时地向我们这边挥挥小手,还是那样笑呵呵的,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样子。真不明白,平时连打针都怕的要命的女儿,此刻为何如此的勇敢。
又过了一会儿,女儿被叫起身,她向我们这边瞅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再穿过一道门,进了手术室。
那段时间是那样的长。平时不大吸烟的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一支接一支。左手握着妻的手,我们故意说些轻松的话题,但分明感到彼此的声音在颤抖。我的身子是直直的,木木的,不时抖动一下,心是空荡荡的
其实那段时间不过二十几分钟,我却觉得好长好长
女儿又被领了出来。
我冲上前,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奔向病房。抱着她,我浑身酸软无力,嘴里嘟哝着:“孩子别哭!千万别哭!”因为手术前医生反复强调此时哭喊,甚至出声都会严重地损伤嗓子的。女儿努力的冲我点了点头,极力忍受着想哭不能哭的痛苦。她用手指着自己的嗓子,泪在眼圈涌动。我们点着头说知道那是很疼的。
躺在病床上,女儿眼含泪花瞅着我们。妈妈把冰块敷在她的脖子上,她伸出小手擦去妈妈眼角的泪水,然后摆摆手意思是说她没事了。
那一刻我冲出了病房,在水池边捧起水泼向自己的脸,就让那泪水伴着冰凉的水流尽情地奔涌
现在好了,女儿可以尽情地喊,尽情的唱了,晚上也可以安稳甜美的入梦了
都说大人应该多教小孩些东西,有时,起码在这件事上,女儿教会了我什么叫“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