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愿听一听。”琴桦语音娇俏,却是故意引起韩显的注意。
“啊?惊不知她所言何事?”韩显有些激动,但惊雪这名字在军中却是有太多忌讳,因而急忙收住了嘴。
“这句,我二姐说,这三年你驻守雁门关,布防精细,练兵得力,她甚为满意,尤其是那日鬼方匈奴之事,你能按兵不动,忍住鬼方卖的破绽,却是明智之举,不枉她昔日训示。”琴桦淡淡一句,却是说得韩显激动不已,似是经常做错事的孩子头一回做对,终于能盼得老师表扬一般开心,那日他忍兵不战,将士们颇有怨气,背后议论他怯战畏战,叫他心头颇为憋屈,但今日得惊雪夸赞,他只觉自信满满,再无困难能压倒自己。
“这第二句嘛?”“她还说了什么?”韩显有些激动。
“她说,雁门关如今形势不善,用兵需内外纵横,这对内便是指你的城中布防,修葺城墙,勤练士兵,严防细作,这对外嘛,便是交战之前斥候为先,我二姐交代我替你做趟斥候,但你,得听我的。”
“这?”韩显有些疑惑,琴桦却是立即出声道:“因而,我让你派一队斥候随我们出城,我不但替你打探到鬼方的动静,还会把我徒弟日思夜想的小公主给带回来。”韩显一时陷入沉思,一边是四殿下的安危,一边是惊雪与烟波楼的担保,沉思之间,看着萧启炽热的眼神与琴桦那自信的神采,脑中又渐渐浮现出昔日惊雪策马奔驰的身影,终是咬牙答应道:“好罢,琴桦小姐,殿下安危,便交给你了。”分割线“诺,你们几个就在这里潜伏下来,不必跟着我们北上了。”琴桦一行一路向北,行至一处山隘,琴桦便向着韩显派出的这队斥候说道。
“这?”斥候队中,领头的是一位唤作粱志的参军,听得琴桦安排,不由犯起了愁:
“这位姑娘,韩将军可是令我们一路随着你们,好护卫殿下的安全。”
“哼,就你们几个,跟着我反而碍事,此地两面环山,乃草原大军南下必经之地,你们驻扎在这里,备好战马,若有敌情及时回返告知韩显便是,若是没有大事发生,也可备好战马在此地做个接应。”
“可是?”“哪里这么婆婆妈妈,你们韩将军可是吩咐过一路上听我的。”琴桦不给他多交辩驳的机会,当下怒声斥道。
见他不敢再多言,才回过头朝着萧启眨了下眼:“走啦,我的好徒弟。”二人沿着山隘走了许久,见他们却是乖乖听话没有跟上来,萧启轻呼一口气,朝着琴桦问道:“师傅,他们没有跟来。”
“嗯,我知道。”琴桦微微点头。“师傅,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萧启一路无聊,犹豫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将心头疑惑问出。
“嗯?”“师傅,我去草原是为了救香萝,可您没必要随我一起犯险啊。”琴桦听他这一问,不由笑道:“因为我得帮着我的小徒儿啊。”萧启心知她在拿自己打趣,但也不便细问,却也是绕过这一话题,突然想起之前琴桦对韩显所言,不由感叹道:“师傅,二师伯可当真厉害,人虽未在这雁门关,可对雁门关的形势一清二楚,若不是她的安排,想必那韩显一定不肯放我们出城。”
“他不放你出城,你就不出来了?”琴桦反问道。
“嘿嘿,师傅说的对,我答应过香萝的,便一定要来的。”
“那不就得了。”琴桦微微一笑,见萧启一幅坦然模样,不由偷嘴一笑,终是忍不住说出真相:“哪有什么二师伯,二姐她人在江南,怎可能知道此地情景,还不是我胡诌几句,哄得那榆木脑袋团团转。”
“啊?”萧启吃惊得张大嘴巴:“师傅你的意思是,你与他说的那些,都是,都是骗他的?”
“那不然呢,还真要我们打晕了他偷偷跑出来啊,这榆木脑袋别的不说,但对我二姐那可是毕恭毕敬的,还是你二师伯的话管用。”萧启见她开怀大笑,想到韩显提起惊雪师伯时的尊崇眼神,不由也笑了起来,但旋即意识到什么一样,突然说道:“惊雪师伯为人且不说,但力破匈奴,救我大明子民于危难,却是值得天下人的尊崇,师傅你也一样,刺杀匈奴大汗功不可没,如今又陪着我去救人,这份恩情,徒儿铭记于心。”萧启说着说着,竟是主动朝着琴桦做了一揖,郑重的叩首一拜。
“哼,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好听,想必那匈奴小公主也是被你这般哄得神魂颠倒吧。”琴桦玉脸微微一红,旋即绕开话题。
“哎。”提及香萝,萧启心中便从愉悦的气氛中沉寂下来,想到香萝还在北方受苦,家国战乱,香萝想必此刻受尽凌辱,萧启实在不敢想象天真淳朴的小香萝的惨像,唯有默默低头,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草原广阔,他二人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可依旧望不到头,平日里稍稍注意到的营帐据点却又不便前往探视,故而除了夜间稍作休息便是不断赶路,直到如今人困马乏,萧启次朝着琴桦喊道:“师傅,还有多久才到庆都啊?”琴桦亦是风尘倦意溢于脸上,大漠烟尘众多,此时的她全身灰暗,亦是有些倦怠,但那对灵动的双眼却是依旧明亮,无形之中给了萧启诸多信心:“我也是第一次来漠北,按照这地图看,若是我们没有走错,约莫还有三天,我们才能到庆都。”琴桦边拿着地图对照,边回答着萧启,这是临行前,韩显特意找人绘制的草原地图。
“还有三天啊!”萧启难免有些沮丧。
琴桦微微一笑,漠北风霜已将她的嘴唇变得干枯许多:“三天而已,我们身上的干粮和水都充足得紧,只需咬咬牙,也便过去了。”萧启也觉此言有理,倒也稍稍生出许多勇气,但提及食物和水,萧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师傅,据说你三年前将自己埋在草原地下沙尘之中三天三夜,趁拓跋宏图经过之时才一击刺杀,可是真的?”琴桦见萧启眼中稍稍露出些神采,不由吊起胃口:“是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啊?那是怎么做到的。”萧启喃喃道。
“你啊,入我琴桦门下没过一天苦日子,当真以为我的功夫这么好练的?”
“师傅的意思是?”“我当初练武,老主人就一个字忍,三日不食却是家常便饭,你师父我曾经一连七日被老主人逼着不许进食,直到最后都饿晕过去”萧启闻得此言有些羞愧,想到自己只是稍感累乏便开始有些抱怨,对比起师傅此行只为帮他,不免天差地别,当下再不多言,一路向北默默行去。
行不多时,荒无人烟的大漠之上,忽然一道人影自前方缓缓走来,萧启定睛一看,却是一位郎中打扮的男子,不由纳闷:“这草原上还有江湖郎中?”
“草原本是没有,可近几年草原战乱不断,也便给了许多人可趁之机,别小瞧这江湖郎中,他若是带足货物在草原走上两趟,回到大明指不定能当个富家翁。”
“这、这样啊。”萧启对琴桦所言倒是信的,毕竟此时草原战乱不休,冒着这么大风险而行,定然是利益使然罢了。
这郎中远处似是瞧见他二人,便朝着他二人走来,走至近前,萧启才看清这郎中样貌,这郎中似是惧怕这大漠风沙,全身用黑衣紧紧包裹,样貌倒也平平无奇,背上背了个竹篓,里面确是装了许多中原的物料。
“二位是南边来的?”这郎中见他二人打扮,确实先开了口。
“是啊,这位大哥可知去庆都该如何走啊?”萧启正愁不确定方向,不由问起这郎中。
“你们要去庆都?那可去不得啊!去不得去不得。”提及庆都,这郎中脸上立即浮现惊恐之色,不断的摇头摆手。
“这是为何?”“这位小哥想必还不知道吧,如今草原变了天,鬼方成了草原的皇族,如今庆都成了修罗城,凡是姓拓跋的都没有好下场,听说昔日的大将军拓跋威一家便被鬼方人尽数屠了个干净,连刚刚出生不满五个月的婴儿都不放过啊。”萧启听得此言更加急切,连声问道:“大哥,我们去庆都”
“我们正准备去庆都做笔买卖,发点小财。”萧启话还未说完,便被琴桦打断,萧启这才稍稍意识到自己差点将此行目的说出,连连闭嘴。
“哟呵,看不出来,还是同道中人啊。”这郎中一时来了兴致:“庆都有什么好买卖做?给兄弟我指点指点?”琴桦淡然一笑:“这个就不便透露了,大哥,你若是信得过我们,便将庆都所在指给我们,我们在庆都要盘旋一段时日,届时大哥你若能赶来相会,我们自会将发财的买卖指给你。”
“这?”这郎中稍稍思索,旋即便爽朗大学:“哈哈,指路倒是小事,咱交个朋友才是真的,两位先行,在下去将这身物事捯饬干净了再来庆都找二位兄弟相会。”边说着边指着前方的路:“你们朝这方向走上约莫二十里会有一条岔道,左边那条便是通往庆都的。”
“哦?那右边那条呢?”琴桦不禁问道。
“右边?右边可去不得,那边以前是片小湖,而今似是成了一片鬼域,据说啊,鬼方人对战之时所召唤的鬼兵便来自于此。凡是去过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多谢这位大哥,那我们庆都再会啦。”琴桦微微作揖,便携着萧启继续向北行去。
约莫二十里距离,果然见到一处岔道,萧启笑道:“师傅,还好我们路上碰到了那郎中,这倒是为我们省了许多时候。”边说着话边准备向左行去。
“且慢!”琴桦冷声一言,立时唤住了正欲前行的萧启:“我们走这边。”还未等萧启反应过来,琴桦已是踏马朝着右边小道行去。
“师傅?这是何意啊?”萧启连忙上前追问。
“那郎中不简单,他说的话,我信不过。”
“这?他有什么不对吗?”“我探不出他究竟有无修为。”
“啊?”萧启只觉着这个理由甚是牵强,可又令他无法反驳。
只得埋着头跟着琴桦的脚步一路紧随而走。
分割线沿着右路向前,萧启只觉这草原路渐渐变得宽广起来,地上的草植也越发丰厚许多,不由向着琴桦笑道:“看来师傅说的没错,这才是通往庆都的路。”但琴桦却是并未随着萧启的话而展颜,相反的,此刻她眉头紧皱,似是有着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师傅?”萧启不禁问道。
琴桦稍稍闭门沉思,嘴上回道:“我还在想,那郎中到底是什么人?”
“是不是师傅你想多了,他就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若是没有修为,为何气海会空空如也,要知道即便是初生婴儿,气海之中也会有一丝气息游离。”
“那我便不知道了。”萧启摊了摊手,无奈说道。
“不对,他说得没错,这里不是通往庆都的路。”琴桦突然说道。
“不会吧师傅,这里宽敞许多,显然前面是座大城罢。”
“不对!”便在琴桦笃定之时,这荒野之上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苍茫的草原之上,以他二人为中心,四面八方竟是都卷起了一层漩涡似的沙尘“轰轰。”般的大风呼啸,一时间萧启只觉连睁眼都十分困难,连忙下马跑至琴桦身边问道:“师傅,这,这是什么啊?”、琴桦亦是被这股风沙曼尘吹得长发飘舞,以手遮挡住不断侵袭眼睛的风沙,凝神以对,冷冷说道:“这是霾子,你抓紧我。
切不要让它给吹跑了。”“轰轰轰。”四周的“霾子。”呼啸而至,好似食人的恶魔一般将他二人吞噬其中,烟尘经久不息,不断围绕着他二人中心处呼啸,约莫吹了一炷香的时间,烟尘才慢慢洒落,漩涡终是消散。
苍茫的草原之上再没有一处绿草,有的只是裸露在外的戈壁与“霾子。”留下的烟尘。
萧启与琴桦便倒在这堆烟尘之上,两手紧紧相握着,各自晕厥不醒。
待得萧启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周围已是一片漆黑,唯有面前的火光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萧启稍稍起身,只觉浑身上下似是散架一般难受,各处关节竞相酸软无力,只得强忍着疼痛,慢慢的朝着火光挪去。
琴桦便蹲在火边,一手朝着火堆里加着什么,一边用她的随身匕首烤着一块鲜肉。
“师、师傅?”萧启疑惑唤道。“你醒啦!”琴桦依旧是这般自然,全然不似刚刚才遭逢大难。
“师傅,这,这是哪里啊?”“还不是在草原诺?”
“我,我记得白天?”“那是霾子,是北方沙尘暴与龙卷风混合出的一种,按理说这草原上出现得不多,可还是被我们遇上了,看来我琴桦跟着你点子有点背。”
“额,是我害了师傅。”萧启有些自责,却是因自己的事害这天仙一般的美女师傅跟着自己在这荒漠之中受苦。
“跟你说着玩的,快来吃吧,我们的马是死透了,东西也刮得差不多了,今天吃了这顿马肉,怕是要饿上几天喽。”
“啊?这么惨。”萧启微微感慨,忽然一阵寒风扫过,萧启顿觉有些凉意,不由紧了紧身子,发现外套却是不见了踪迹,不由朝着琴桦问道:“师傅,我的衣服呢?”
“诺,我给你烧了。”琴桦指了指手中的布条,萧启顺眼望去,果见自己的衣物已然化作了火堆,不由无奈一笑,赶忙凑了上去取暖。
“一个人在外,要学会生存。”琴桦忽然说教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师傅?”萧启不解问道。“快吃吧,吃完了我们不休息了,我们没了水和食物,不能再这般悠闲了。”萧启听得“悠闲。”二字,不禁小脸一红,想到自己累个半死的赶路在琴桦眼中只算个“悠闲。”萧启不禁苦笑问道:“师傅,你还知道怎么走吗?”琴桦自怀中掏出一个锦盒,轻轻打开,锦盒之中却是跳脱出一支绿色小虫,小虫微微落地,便在地上盘旋一二,便朝着东北方向爬去。
“走,跟上它。”“啊,师傅等等我,这是什么啊?”
“这是引路蛊,是南疆的东西,它会朝着最近的人群爬行,应该能引我们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