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丞相府都跟着朱三爷和朱丞相紧张起来,朱三爷连早朝都不上了,请了假,专门留在家中陪妻子,皇上哭笑不得之下,倒也应允了。
而整个威远侯府却跟着锦好紧张起来。
唯一安然,心境平和的居然是一向胆小软弱的姚丽娟,她生孩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很有经验,反而时常安慰朱三爷,心里却不由得叹道——这个男人是多年如一日,当初生丹青的时候,他是这么紧张,现在还这么紧张,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冬月一十这一日,刚用了早饭,姚丽娟的肚子就疼了起来,顿时丞相府全都调动了起来,姚丽娟在产房中喊得撕心裂肺,朱三爷在产房外急的晕头转向,锦好也是腿肚子发软,朱老相爷也是在产房外的院子里急的直打转,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因此被他弄秃了不少。
最离谱的是,金翰林这个女婿也守在产房前的院子里,陪着朱老相爷破坏花木,众人都急的跟什么似得,居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锦好更是觉得理所当然,金翰林可是保命符,女人生孩子,那是一脚在阳,一脚在阴,有这么个妙手回春的神医在身边,不用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好在,姚丽娟的胎位正,孩子也是个乖巧的,没折腾许久,午饭前就生了出来,是个六斤二两的大胖小子。
朱三爷失望不是自个儿期盼已久的女儿之余,却也欢喜的直傻笑,哪里还看的出往日的沉稳来。
朱老相爷推开挡着他视线的朱三爷,伸手从稳婆的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才得意洋洋的夸赞了起来:“老三,这孩子跟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长的多好,一看就是我朱家的孩子。”
“可不是,和锦好,丹青一样的大眼睛,瞧着就是我朱家的孩子,除了我朱家,还有谁家的孩子,长得这般俊俏。”
朱三爷想伸手抱过来,朱老相爷却是微微转了身子,抱着孩子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像是恨不得将,这孩子看到心里去一样。
朱老相爷是越看越高兴,嘴巴差点咧到耳根,原先报喜的时候,就赏了府里上下每人十两银子,姚丽娟院子里伺候的,每人十五两,产房伺候的每人二十两,两个稳婆,更是大方,一人一百两,喜的稳婆脸上笑开了花,虽说她们是宫中来的,可是这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一时间府里上下到处是喜气洋洋,到处是吉祥话满天飞。
朱老相爷过了一把祖父瘾之后,将孩子交到朱三爷的手上,自个儿去了祠堂,给列祖列宗进香,禀告这大喜讯去。
锦好也巴巴儿的看着娇嫩的婴儿,想要伸手碰一碰,却像是怕碰坏了一样,将手缩了回来。
金翰林瞧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为难。
瞧锦好这样子,看着就知道是个喜欢小孩子的,可是锦好今年还未及笄,也太小了点,万一真的怀了孩子最是容易落下病根,再说了,生孩子是道鬼门关,虽说他医术不凡,可是锦好原本身子就弱,再伤了身子,就是他出手,让锦好有了孩子,只怕也难熬过去
只要一想到锦好会有个万一,金翰林就打了一个寒栗,若是没有了锦好,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威远侯府,他原本住着这心里就堵得慌,没成亲之前,他是三天两头宿在外头,可是现在只要跨进门,就觉得空气中都飘着甜腻
等到二人回了房,金翰林就哄道:“你也别眼馋,等你到了十八岁,咱们再生孩子,你这身子虽说伤了,我精心调理,有个三四年是足够了,你也莫将这事放在心上,有谁若是对此不满的,我自会出面为你解决。”
他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发:“好好,你年岁太小,身子骨还没长结实,若是生了孩子,最容易落下毛病,这生孩子的毛病,最是难治,年轻的时候不觉得怎样,老了浑身都难受。而且,年岁小,生育这关也比年岁大点的难过,风险也就越大,虽说不见得人人都会这样,可是万一你那你说,我还活不活?”
他亲了亲锦好的额头:“你也别心急,到了十八岁,咱们再要孩子,那样就顺当多了。”
锦好心里暖洋洋的,这话姚丽娟也跟她说过,她点头,依偎在金翰林的怀里,道:“我听你的。”
到了午时三刻左右,各府都得了喜讯,不少主子都亲自上门道贺,就是有事耽搁来不了的,也都派了管事婆子过来,喜气洋洋的说着恭喜的吉祥话,提着红绸包着的礼盒,送了米醋等物事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女主人是姚丽娟,原本这应酬都该是姚丽娟出面,可是她现在躺在床上,朱老相爷又不耐烦看大房那几个媳妇的脸,所以最后居然是锦好出来挑大梁。
收下米醋等物事,又装了些回礼进去,封了丰厚的上前,打发了各位管事的婆子回去,至于那些亲自道贺的夫人,她则是含着笑应酬。
常欢郡主只等得锦好应酬完了众位夫人,才拉着锦好,非要瞧瞧婴儿,锦好推不得,只得带着她看了那粉嫩嫩如玉雕成的孩子。
那小手小脚,小脸蛋,只看的常欢口水都掉下来,那眼珠子一动不动,入迷的很,将早就备好一套孩子的金首饰,送了出去。
因为孩子刚出生,抵抗力差,她也没敢多留,只是出来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恨不得将孩子拐走了才好。
锦好知晓,她已经成亲两年了,还未能有孕,这眼馋也能理解,也不催她。
常欢步子再小,那么几步远,也很快走完,出去后,神色迷离,显然还未从婴儿宝贝的魅力中走出来。
“你说,他那小手怎么那么小”
“还有那小身子,软的跟棉花糖一样,抱着这手都发抖就怕摔了他”
一路感叹,锦好配合着不时的应上一句,倒也没让她觉得被冷落了。
等到送她出垂花门的时候,她还在赞叹不已,踏上马车的时候,方才想起来一事,停下来,道:“啊,前几日,在胭脂铺中,正巧遇见了若秋,她婚后,随大公子居住在叶家的别院,那么诺大的宅子,到处梅花盛开,煞是美丽。她觉得那别院有些清冷,有心在年前办一场赏梅宴,热闹一下子,冲冲那份清冷之意。她想邀请你参加。”
锦好想着自个儿与叶家的那些纠葛,有些拒绝,可是还没容她开口,常欢就道:“你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怪她。可是这么几年过去了,你就是天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再说,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叶大公子和我,这么两张脸还请不动你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就太过了,再说,总不能日后与叶若铭夫妻不来往吧!
于是,口气松动了些,却依旧有几分迟疑:“到时候再说吧!若是没有大事,定然会前往。”
没一口回绝,就算是好的了,常欢也不苛求,心满意足的离开。
当年是因为她,才让宁若秋和锦好失和,故而这次宁若秋想要借着赏梅宴与锦好和好,她自然乐见其成。
一直住到洗三礼行完了,锦好这才离了丞相府,这也算是天朝的异类了。
回府的第二日,锦好就收到了宁若秋的请柬。
不知道怎么的,瞧着那请柬,锦好的心神有些不宁,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锦好摇头,觉得自个儿最近有些草木皆兵,看什么都多几个心眼一样。